
■85的尹建军老人没想到老来能得一“闺女”,更没想到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3月9日,焦蕾的遗体在石家庄火葬场火化,百余位永泰中街社区的居民自发前往送行,挤满了整个遗体告别大厅。50多岁的汉子刘旭(化名)因下肢重度残疾没能如愿前往,那天,他坐在家里,哭得像个孩子。
36岁的焦蕾猝然离世,勾起了永泰中街社区里六千多居民的深深怀念。
■下肢重度残疾的刘旭说:
是主任,给了我活着的希望
在永泰中街社区,共有81位残疾人登记在册。几乎每位残疾人都能信口说出一件与焦蕾有关的鸡毛蒜皮式的“帮扶”小事儿。
今年3月7日以后,刘旭不再像以前那样呆在家里,而是不时开着残疾人助力车在永泰中街社区转悠,或清理街道,或把垃圾归类后扔进垃圾箱。“感觉这样,好像还能帮焦主任做点什么,就算报恩吧。”他低声说。
3月22日,刘旭在记者面前一说起焦蕾就止不住地掉眼泪:“焦主任平时是个运动健将,也没啥病根儿。这么突然离开,肯定是让我们这些累赘们拖累的……”
刘旭2007年秋天认识的焦蕾。当时,他患上骨结核,全身骨关节开始变形,本就残疾的下肢开始蜷缩,双臂无法自由伸展,原来尚能挺直的腰板也逐渐扭曲。
刘旭很快丧失了劳动能力,只能靠先前修补自行车攒下的积蓄维持生活。“那是一种叫人绝望的生活,好像我只有一百个馒头,啥时候吃完了啥时候饿死。”刘旭说,那时每个骨头节都在疼,而心里的孤独无助更让人害怕。
永泰中街社区居委会主任焦蕾刚上任不久,走访刘旭家了解到他的情况后,说要帮他申请低保。起初,刘旭半信半疑,直到2008年春节前发生那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新来的居委会主任肩上扛着米,手里拎着油,把抚恤品一直送到了厨房。看着焦蕾一个弱女子擦着满头的汗,刘旭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
“别介啊,这可不是我给你的,是国家给的,我就是个负责送货上门的。”焦蕾一句话把刘旭逗笑了。“焦主任送来的不光是东西,还让我活着有希望了。”刘旭说,那是心底腾起的温暖。
从那儿以后,焦蕾隔三差五便到家里看望刘旭,帮忙收拾家务,唠唠家常。
“半夜里灯泡坏了、闸盒断电了,可没少给焦主任打电话”,“我家的米面油断顿儿了,都是焦主任帮忙购买的”。在永泰中街社区,像刘旭一样登记在册的残疾人共有81位,几乎每位残疾人都能信口说出几件与焦蕾有关的鸡毛蒜皮式的“帮扶”小事儿。
■ 85岁的尹建军老人说:
老伴走后,我多了个闺女
4年多的“小巷总理”工作中,仅永泰中街社区,经她照顾过的空巢老人、孤寡老人超过百位。

■焦蕾生前帮老人做家务,被很多人视为女儿
85岁的尹建军是永泰中街社区年龄最大的孤寡老人。清明节到了,她拿着一款老年人专用手机,习惯性地拨出了焦蕾的手机号。“孩子啊,我给你打电话你还能听见吗!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呢。”尹建军絮叨着,“再过年,谁来给我包饺子?再过端午节,谁来给我送粽子啊?”
老人右侧脸颊上有一处瘀青,那是焦蕾遗体火化那天,老人坚决要去“送孩子最后一程”,结果情绪激动晕倒在楼梯口,磕伤了脸颊。最终,尹建军被邻居们硬架了回来,未能如愿,“应该让我替她去死啊,这孩子这么年轻,还有好多事儿要做呢!”
尹建军老人认识焦蕾是在2007年,她去菜市场买菜,因为风湿和骨刺,双腿又疼又肿,即便拄着拐,她也只能佝偻身子。“那天,小焦帮我买了菜,还把我送回家。她说要做我的闺女,我还以为是句玩笑。”尹建军说,“后来,她一有节假日就带着东西来,每逢周六日就来陪我聊天、洗衣服、清理卫生,硬是坚持了4年多。”
焦蕾很快发现,尹建军为了免去上菜市场买菜的麻烦,每次都会买很多,饭也做得多,所以经常吃剩菜剩饭,尽管劝说过几次,可老人改观不大。焦蕾干脆给老人买了一台微波炉,手把手地教老人如何热饭。
“我80多了,又学起了用这高科技,焦蕾告诉我热菜要摁哪个按钮,怎么调温度,还给我买了专门热菜的碗来。有了这个东西,我四年多没吃过凉菜、凉饭了。这可是焦蕾给的。”老人的脸上带着幸福。
今年1月份,焦蕾调任红军大街社区居委会主任。尹建军心里犯了嘀咕,不在这个社区工作了,也不知“闺女”还来不来。快十点的时候,焦蕾不但来了,还带着自己的儿子铄铄一起前来。逛超市、买元宵,听着“闺女”讲社区里的新鲜事儿,“外孙子”蹦蹦跳跳的喊着“姥姥”,尹建军说:“一辈子没儿没女,老了老了还能享受到天伦之乐,我能不念我这闺女吗?”
焦蕾4年多的“小巷总理”工作中,永泰中街社区里经焦蕾照顾过的空巢老人、孤寡老人超过百位,她成了很多人的“闺女”。
■辖区居民马华说:
主任,我错了
对焦蕾“小巷总理”工作怀有感恩或愧疚情感的居民,在永泰中街社区里很多。在遗体火化那天,近200人的队伍挤满了整个遗体告别大厅。
昨日上午,永泰中街社区居民薄丽珍拎着香蕉、西瓜等水果敲开了焦蕾家的门。
薄丽珍环视着房间,水泥地、毛坯房,屋顶是节能的小电扇,房屋的角落里堆放着杂志、报纸和酒瓶等各色垃圾。薄丽珍的眼泪掉了下来。
“真没想到,焦主任的家这样简陋。每次她到我们小区,都是给别人买这、送那的。”薄丽珍说,“2007年,我们小区的旧锅炉拆除了,要不是焦主任积极协调,我们小区的近百余户老人可能得挨着冻过冬了。这恩情,我们记一辈子啊。”
这几天,信达花园小区居民马华(化名)好几次在焦蕾家的楼下徘徊,却没勇气进去。
“唉,我是没脸进去啊!去年的时候,我还指着焦主任的鼻子骂她呢。”马华说,去年5月,社区启动了天然气入户工程,管线设计好了,图纸划定了,他却死活不让在他家门口动工。
“我当时总感觉,他们居委会的收了中间费,所以才那么积极。”马华说,“什么贪污犯、收黑钱,我的话可难听了,可人家焦主任没给我一个红脸儿。”
直到春节前,用上了天然气、尝到了甜头,马华才后悔。他忐忑不安地找到焦蕾说:“主任,还是你有远见。我错了。”没想到焦蕾爽朗地笑着原谅了他。
像薄丽珍、马华一样对焦蕾“小巷总理”工作怀有感恩或愧疚情感的居民,在永泰中街社区里很多。在焦蕾遗体火化那天,他们自发去送行,近200人的队伍挤满了整个遗体告别大厅。
■丈夫白学军说:
白加黑地干,我拦也拦不住
去世前的两周里,焦蕾一直在感冒,死活也不肯请假,还想着三八妇女节的活动,想着植树节如何带居民去植树。
白学军与妻子焦蕾是中专时的同学,两个人一直在一个城市里奋斗,回忆起这些年的时光,白学军说:“我爱人这一辈子活得太累了。”
电视柜左侧的墙上贴着一张写着“铄铄荣誉”字样的白纸,上面是儿子记录的“爸爸回家晚了”、“给妈妈按摩”等。想起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情形,白学军忍不住流泪。
白学军说,焦蕾从事社区工作以来,他都记不清她经历了多少个“白加黑”、“五加二”。她帮助过的人有的是辖区内的,有的不是。
“2008年以后的三年里,是焦蕾最忙的时候。那时候,我最怕傍晚时候接到她的电话,如果她语气温柔肯定又要白天晚上的干活儿了,让我去接儿子。”妻子经常事后表示歉意,白学军叹了口气说,“唉,也许我硬拦着她少加几回班,她就不会……”
回想起焦蕾去世前的几天的状态,白学军又有些抱怨,“其实我拦也拦不住。去世前的两周里,焦蕾一直在感冒,死活也不肯请假,还想着三八妇女节的活动,想着植树节如何带居民去植树。我劝了她多少遍也不听!”
“算了,人都没了。就当是老天爷给她放了个假,好好歇一歇吧。”白学军眼里噙着泪说。
清明节短假期间,白学军一直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电脑里保存着他与妻子、儿子在一起时的生活照、工作日记以及一些影像录音资料。他抚着键盘,任泪水流下,“这几天,我在整理她的手写日记,想转成电子文稿保存起来。每敲打一句话,就感觉小焦又回来了,好像在跟我说话。”
■文/本报记者高其伦
■摄/本报记者崔华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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