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人生路——44“决定因素”染病,危及机体安全
记得多少年来,我们一直在讲这样一句话:“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的因素。”这句话不失为真理。这是实践一再证明了的真理。小至一个公司、企业、厂矿等,大至一个县、市、省甚至国家,其当头的主要负责人,如果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甚至是作风不正、贪污腐化、鱼肉人民,而又得不到及时纠正的话,这个单位肯定就每况愈下、迅速垮掉;这样的领导当权的国家,也会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也难免内忧外患、改朝换代。这是几千年来无数事实已经证明了的,而且将继续予以证明。
一九八八年初夏,我皮革公司原任经理牛建国通知将调回省轻工厅过渡在厅办退休,皮革公司第一把手空缺。厅长说,经研究此次不另派一把手,由公司在内部竞选就任。这在当时也是赶个小潮流。当时报名参加竞选的有:张自立、杜宏、杨荣理、刘忠政、智少斌等五人。当然,所谓竞选,是要发表竞选演说,阐述自己的施政方针,向群众发表自己对公司存在的不足的认识,提出发展的战略意图、具体的工作步骤以及解决群众所关心的问题。当时,张、杜、杨都是副经理,刘是办公室秘书,智是小卖部的小头头。竞选一把手,当时在公司是热门话题。一些同志见我没动静,说为什么懂行的总工程师无动于衷,于是劝我参加竞选。牛建国同志也很认真地跟我谈,认为我参加是应当的,也是合适的。我当然也在作认真的考虑。最后我还是决定不参加这类角逐。我怕竞而成之。原因是:我这个人太直,没学会“顺从”的本领,以后干起来一些动作大了点时,会被记帐。因为我一直缺少呵护者。省经委马处长曾对我说过,我这个人没有人事根底,不好办的。周涛也讲过,不是土生土长的人,人事关系不硬的,最好别当正职。否则你出的问题不大,也难以过关;相反的,有根底的人,问题再大些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觉得这很有道理的,是经验之谈。如果省委政策研究室主任陈纺平还活着的话,我当了一把手,搞一些大刀阔斧的动作,即使得罪了某些人,也不害怕。因为陈主任1981年动员我来西安时,就曾对我说过:“你的为人,我大体了解。你要到南方去,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人事关系没有,工作是不容易开展的。而你来西安,如果有什么大事,我可以给你引见省委书记,工作是方便的……”我和陈纺平认识时间不长,虽只有半年的工作关系(当时我在省委搞轻工业调研),但颇引为知己。可惜85年他病逝了。我不参加竞选除了上面说到的思想顾虑之外,还有一点个人的私心杂念。
因为当时很快就要评高级工程师了。按我的资格,评上是有一定把握的。另外,我还要准备一篇具有一定的学术论文,时间也紧了些。我想,我评上高工的话工资待遇也不会比一把手低。这事我已经听到有关方面的同志说过,如西北轻院党委组织部的吕兴富就告诉我,评高工时要搞好论文,要努力争取,以后工资肯定要依此大补一节的。果然,89年初,我评上了高工,后来工资比一把手的还高。竞选的结果,张自立以极微弱的一分多胜出了杜宏,当选了。
张自立,81年10月来皮革公司任副经理之前是轻纺局人事处的一名干事,初中文化水平。还颇肯学习,对报章杂志中有关政治的内容看了个遍,也看些小册子。但来专业公司这么多年就是不肯看看有关专业方面的东西。我曾经对他说过,搞公司的人,尤其是领导,多少都应当学习了解一些专业方面的知识,这也是工作的需要。我说了几次,他也点头,但就是听不进去。我总认为,我们这些人不可能抽很多时间、用主要精力去学马列,也没有太大的必要。路线政策上头定了以后,我们执行就是了,不必要花很多的时间去钻研它,倒是专业方面的东西要多看点,起码要看皮革信息资料,学点简单的技术方面的知识,要掌握行业发展的动态、新技术新产品的情况等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能干什么学什么,其余的兼顾一下罢了。他这个人当了经理后暴露出一些令人愤慨的问题: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心理状态及行为。完全忘了群众当初投票的信任和期待;排挤一些不“听话”然而又是熟悉业务工作的人员,还把老婆也从无线电一厂调来公司等等,引起众怒。于是八九年初,由沈允贤等通知发起了“公车上书”,三十多名职工签名向轻工业厅告状,这三十多名职工占了当时公司人员的80%。沈允宪在写告状信时给我说过,大体几条“罪状”也说了,他以及不少同志认为我准会参与此事,因为我跟张自立闹了几次比较大的矛盾,我不理张了(另述)。我听了以后,提了两点我的看法:一.所谓“外汇”问题,公司是通过外汇局的手续,即使有不妥之处,如截留了一部分外汇的问题,是外汇局与二轻局的事,与公司无关,更与张无关,不能追究到张的头上;二,张的一些工作作风上的问题,可以提,但最好通过面谈或在会议上提出,不一定要用书面告状的形式,而用公司内部的办法,效果可能会较好些。但沈没有采纳我的意见。当然,我也不会在那上面签字的。后来,群众签了名,并递交给了二轻厅厅长和有关部门。
过了不久,厅长来公司召集全体人员开会。会上向群众解释了外汇问题,并批评了张在工作中存在的缺点,要大家上下一心搞好工作。同时还提到我两点,一是虽然我与张有些磨擦,但仍能从大局出发,维护班子,这是好的;二是说到我年纪比较大了,今后上下班可不必死遵守作息时间,可以迟来早走。我那天因事没到公司,这些话是后来办公室传达给我的。
我与张的矛盾,说起来也并不复杂。我公司在建新村买了水利局一个门栋约十五套房子。房子分给职工后,剩下三楼一个单元两室半加一个小客厅。这个单元原本可以给我了,但智少斌他以现有住房住不下为由,也提出要此房。于是经理们开会研究。按照历来的工作原则,在会议讨论到某个人的问题,特别是个人福利问题时,当事人应当回避,以便大家毫无顾虑地发言。所以我提出我不能参加会议。会上决定把房分给智少斌。会后我问张为什么如此?他埋怨是我不参加会议所致。我说,党的工作原则你难道真的不懂?!其实后来我了解到,此决定主要是张自立作的。我问张根据什么作出此决定,他说不出所以然。我说,你的做法是不讲原则、是错误的。我明白了,只要谁敢来硬的,他就怕谁,“闹而优则仕”嘛。我接着以书面形式给二轻厅厅长及各部门提出我的看法,要求张改正错误,至少要认错道歉!厅即派人来了解情况并和我见了面。我当时提出,张是完全从个人出发而不是按原则分房的。第一,智是64年工作的,我是60年;第二,智是司机、工人,我是总工程师(按副经理待遇),不同职务、职称,规定住房面积是由很大差别的;第三,智住的是轻厅新盖的房,我住的是纺织公司的旧房,两者面积相同;第四,我和智现住人口均为三人,一样多,就按此对比,应该给谁调房?这是明明白白的事嘛!更不可容忍的是,原规定夫妇不能相加计算分调房分数的,前面已分过房子的均没有夫妇工龄相加,为什么到我和智少斌时,就加上这一条呢?因我夫妇工龄相加比智少斌少二年,其用意不是明显的吗?后来有人提到,也许少斌的一个儿子参军,军属之故吧?我立刻反驳,不要忘了,我夫妇俩均为归侨,华侨政策有规定:“同等条件下,优先照顾”。张这样作符合党的政策吗?何况对方条件不如我呢?问题出在哪里?你们厅里应该是明白的。最后我提出:此事不能完,我要求开全公司职工大会,你厅长来主持或参加,大会辩论。如果群众认为我是无理取闹,可当场宣布开除我的公职。但如果我提出的对方驳不倒,你们怎么办?先说明了。我又说,如果你厅里对此事不表态,张也不认错,我则把申诉材料发到轻工业部并转发到全国各皮革公司,再进一步如何办,主动权在我手上。
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关系很僵。厅里对我说,房钥匙已经给了智少斌,不好办了。这事办得不好,厅里没及时了解、纠正,也有责任,你就谅解吧!张自立前后三次向我表示道歉,我也想,为了工作,算了,息事宁人吧!
原先那套房子分给智少斌时,安插进许志君住一半,但许却住不成,被赶了出来。智则霸占了整套。这样智原先在社会路二轻厅有一套之外,又加了这里的一套一厅两室半的房子,二轻厅的房子又收不回来,总算起来他的住房面积和市长规定住房面积差不多了。看来,当今社会总要占便宜就是了。我工作以来不算这次,一共让了两次房子和一次升工资的指标。我总认为个人的利益和荣誉这类东西不能伸手,更不能去争抢。但结果也未必有什么善终。
张这个人,顺其者未必昌,逆其者是必要亡的。前面说道,公司三十多人联名告状时,我女儿也签了名,结果也成了被报复的对象之一。九○年,张籍口下面营业部不予安排,就把她合同工的合同中断了。
张在九三年调离时,部分群众在公司门口大放鞭炮——送瘟神。也不知作何感想?
张自立调离后,公司接任经理的是冯天增。据冯天增来后清理财务情况看,张在任时,表面上没有亏损,实际上已有相当大的亏损了。因为一是拖欠的地皮税等没缴纳,二是债权债务有一百多万元,这么小的公司债权上百万,这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了。公司前些年情况最好时,年收入不过三四十万元。而且这百万元的绝大部分明显无着落,三是库房积压,按市场正常的价格处理也得亏损近二百万元,这是进货时没有按正常渠道进行检验所致,这里面当然有“鬼”的。这种经济情况已难以运转了。
奇怪的是,在一个单位搞得一榻糊涂的主要领导人,只要上头有人,只要有关系、有后门,不但可以调离当领导,象张自立还能调到老干局当了副局长,实际是升官了。这就是中国目前的悲哀!谁会相信:都这么干的话能搞好社会主义?!
还有一个令人费解的事。继张之后上任的冯天增一次派了公司两个人去云南购皮,其中一个还是皮革专业的内行。二人不仅把人家的二层皮当头层,且把库存积压又互相粘结的残次品按优良品购进,价格也是按优等品的高价购进的。进来的货几年都销不出去,一下子损失了三十多万元。据说下面的同志反映强烈。但也不了了之。这里面个人、包括头头捞油水是可以肯定的,只是捞了多少不等而已。后来冯天增大遭群众非议,难以立足,不得不又调到别的公司再去当领导,再去刮别的单位的油水。这下,原本十分困难的公司更深地陷入了困境。
我上面用了较多的篇幅说了我单位的事,这些事,比起许许多多企业来说,是在算不了什么。所谓“穷庙富和尚”的现象比比皆是。事虽小,但也多少可以引证这篇题目开头的论断。
根本提职不彻底改变,和尚越换庙就越穷,最后难免垮塌。
好几年前,我见了一幅漫画加小品,说一个肥头大耳的领导懒洋洋地坐在交椅上,对下面群众十分体贴、关怀,说你们别闹着撤换我,这样对你们更不利的。因为我已经吃肥了,再吃也吃不了多少了,你们换一个瘦子上来,要吃到我这样的程度,不知道还要吃多少呀!
干部,这是外来语,就是中国历来所称的“官员”。“官”字两只口,历来就是多吃多占的代名词。有史以来,为官者贪的多,廉的少。新中国成立不久,也有贪污的,但治得很严。所以贪官少。五十年代初天津的张子善、刘青山只不过贪污了几千万元(按新人民币算是几千元),结果这么个市级大官员、赫赫有名的有功之臣也是毫不客气地给崩了。现在呢?贪污了十万数十万的,那也不足为奇,贪污上百万也绝不是什么惊人新闻了。据1997年2月的《和阗文学》刊载一文曰:最高检查院院长向社会公开透露:1989至1993年6月,仅在各级检察机关查处的党政人员就达25000多名,而百万元以上的大案就有102件。该文还披露了以下事实:
1999年1至12月,仅全国检察机关立案侦查的贪污、贿赂等经济犯罪大案就达24990件,比1993年同期增长35.4%;立案查办县处级以上干部1833人(其中厅局级干部80多人),比1993年增长86.3%。
1995年1至11月,全国检察机关共立案155485件,比上年同期增长9.48%,而且案件的层次高、案值大、数量多。全国检察机关共立案查办犯有贪污、贿赂等罪行的县级以上干部2163人,比去年同期增长26.8%,其中处级以上干部2033人,厅局级以上干部128人,省部级干部2人;全国法院系统审结经济犯罪案37952件,比去年同期增长8.7%,其中涉及县处级以上干部302人,增长54%。
1996年1-11月,全国检察机关立案侦查贪污。贿赂等经济案五万余件,向人民法院起诉三万余件,挽回经济损失53亿元,比去年同期增加近15亿元。
显然,上面并不包括1988年之前的数字,人们自然会想到,这些案子是已经露出水面的、大多也可能是群众举报的,而哪些半遮半掩、尚未露面的案子究竟有多少?恐怕也不会太少吧!另外,哪些小案或者也许够不上“案”的,究竟有多少?恐怕不说数不胜数,至少也是相当庞大乃至惊人的数字!至于那些靠某种职务之便的小官吏,如遍布全国的什么“市容”人员呀、街道办事处人员呀、交警呀等等、等等,到处乱收费用乱罚款,个人一年能中饱私囊三两万元,恐怕是很平常、很微不足道的罢!
这种与日俱增的贪污腐败现象,以及一些人千方百计敲诈老百姓的罪恶行径,固然有犯罪者的侥幸心理驱使,但不能有效地发动群众、打击不力,不能不说是重要的原因。试想,如果象当年对刘青山、张子善那样,不管你有多大的功劳、不管你官居何职,够条件统统崩了,全国崩它个百万个千万个,对那些借故敲诈老百姓的小官吏,也叫他立刻脱去官服,成百倍、成千倍地罚他个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让所有人都谈“贪”色变,藉此显示应有的法律的巨大威慑力!
总之对贪官污吏,有多少就抓多少,有多少就关多少、杀多少,这是唯一的好办法。贪官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就谈不上治国安邦平天下!
人们对官场的不正之风,对贪官污吏是恨之入骨的。上述《和阗文学》有一首民谣,讽刺贪官的“四项基本原则”是:“吃饭基本有人请,喝酒基本有人送,工资基本不用,老婆基本不动”。书摊上曾出售过一本书,叫《疯人独语》,名曰“疯人”,说的却未必是疯话。该书中有一首民谣,是步《七律·长征》之韵编的,流传颇广:
贪官不怕喝酒难,千杯万盏只等闲。
鸳鸯火锅腾细浪,生猛海鲜加鱼丸。
桑拿洗得浑身软,麻将挫得五更寒。
更喜小姐肌如雪,三陪过后尽开颜。
其实,类似这种民谣,比比皆是。民谣是来自底层劳动群众,是群众发泄愤懑的一种方式。因为它是现实的反映,在群众中广为流传,又因为它是群众一时无奈的呐喊,具有强烈的政治作用。它是毁灭性大地震前出现的地光,决不可小视!
大小贪官越多,社会就越不稳定。尤其是公检法的腐败,就更会使社会主义大厦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这种社会败类如不彻底铲除,任其发展,建设社会主义就会成为一句空话!
有人说有效地铲除腐败难,难在“积重难返“。我以为难 也不难。关键在于上级领导是否下决心依法办事,并且首先是自己的屁股不沾屎,即使有点屎自己先擦干净,就不会”臭味相投“;其次,是要真正放手发动群众,使群众毫无顾忌地检举揭发。现在常常出现一种怪现象:群众解法的材料很快就“批转”到基层。这一来群众难免有“自投罗网”之虑了。
人民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这是有人类文明史以来千百次证实了的真理。人民可以把你拥上台,照样可以把你拉下马,哪怕你握有百万军队、无限权力。蒋家王朝拥有几百万美式装备的军队,不也彻底完蛋了吗?秦王朝为预防人民武装反抗,把天下的铜铁都没收了,但人民照样揭竿而起。被灭亡者无一不是腐败透顶、欺压人民、违反了人民意愿的霸君。事实证明:人民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在人民面前,什么铁壁铜墙也变成了豆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