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春方黄玉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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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郑其标 ]创建于2014年09月08日

风雨人生路——30灯花红闪闪,把酒论前程

发布时间:2014-09-28 09:43:29      发布人: 郑其标

在城里当店员,干了两个多月吧。一是感到自己的时间太少了,不便于工作,二是店老板多少闻出一点味道,不满意我的一些活动,一些话带出一点不满。如他与我干妈说:“你那儿子将来要当砂捞越王了。”所以我干脆辞去不干了,暂时回到槟柠家。我干爸说,你干点卖炸瓤豆腐,卖点钱吧!于是他就以自家做的豆腐块加工起来。瓤豆腐是客家人的有名小吃,在当地人中颇受欢迎,加工也不复杂。即把豆腐块对角切开,再在中间拉一刀,一边把馅放进去。“瓤” 者,馅也。普通话里只当名词来用,客家话里却可以当作动词——加馅之谓也。馅是很讲究的。把鲤鱼鲫鱼之类的鱼鳞去掉,再去皮,用小铁勺把鱼肉刮下来,加瘦猪肉、姜、葱、调料、味精、盐,再加少许米粉和匀即成。这样包好的豆腐块放在油锅上炸成焦黄。吃时可以沾点辣椒、醋之类,别有风味。于是我挑了个担子,一头放上木炭小火盆,一头放豆腐块及其他。担子一般挑到“快乐世界”里头。找个合适的地方一放,就嚷嚷:“喂喂,头家头家,来来,吃瓤豆腐,又香又嫩,便宜啦!”做买卖必须嘴快手勤,面带笑容。一个晚上从七点多到约十一点,也能卖出不少。象这种小生意,在人多的地方,确实颇有卖头。当然这种小生意,谁也知道是为养家糊口的,是属于我们这类所谓穷市民、“贫下中农”干的。当地政府在这点上也还体恤穷人的。所以从来对这类小生意人不收什么税的,更没有什么清洁费。赚了钱自己全装腰包,卖完你走你的,屁事没有。当然时常也有戴着标记的管理人员或警察之类的人来吃瓤豆腐。他们也象其他人一样,该付多少钱,一分也不会少给。这在那里是习以为常、天经地义的事。不论谁只要敢不交钱,立刻可以报警察。官员、警察更不敢以身试法的,饭碗可比这点小钱重要得多。也许他们认为这点小便宜占了也没多大意思吧。

 


这段时间,白天空闲很多,因此经常跟元广骑着车子乱窜。当然,有时也是有些其他事情要做的。槟柠属近郊,空气也较好。从家里出来,紧接着一个大坡,斜度约20°,斜坡下面就是一个大港湾,景色宜人。特别是落日余辉映照下,加上打鱼归帆点点,简直是一幅优美的山水画。我和元广骑车下坡时还时常撒开双把,尽情欢乐。那时年轻,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一想起来,才觉得真危险呀!令人不寒而栗。



后来,我回到了十七哩农村。这是因为我在十七哩有一定的基础,组织上认为我回到农村搞些宣传活动,作用更大些。不久,我就牵头组织起一个农村青年篮球队,命名为“农青队”。我们经常在一起打球,有时还到附近学校与当地青年队开展比赛。打打球,主要是联络感情,有组织地开展活动。这些“队员”相当一部分是初小文化程度,有些人平常挺爱看书,所以实际语文水平达到高小的程度。我们的关系本来就存在,现在活动多些,就更加密切了。我也逐步地借些书给一些人看。开始主要是些文艺类的。由于我的书是国内出版社出版的,在当地是很难、或者说根本找不到的,所以很是吸引人。逐渐地爱看书的人越来越多了。我又陆续购进一些书。到后来大约有百余本。我借出、收回,自己都做了记录。所以实际上形成了私人地下图书馆了。大家看书多了,又看的是内容相同的书,所以碰到一起就自然而然地说起了同一个话题,也就形成讨论了。我把这种情况详细地向组织汇报后,会上讨论认为这样很好,应因势利导,进一步组织读书讨论会,从大家的兴趣出发,由浅入深,逐步引导讨论国内外形势,讨论砂捞越解放问题。会上认为把青年引导到读书上,既提高了文化水平,又提高了觉悟。起码不是晚上到处胡逛、赌博,家长也会十分欢迎的。


于是,我向一些朋友建议:每周利用一两个晚上,大家聚在一起谈谈读书心得体会。果然,响应者甚众。于是,有时在这家,有时在那家,晚上点上煤油灯,你一言,我一语地谈了起来。有趣的是,我们在哪家座谈讨论,哪家的家长也时不时地凑过来听。有时家长还热情地给我们泡茶,后来家家都“照此办理”了。当然条件好些的泡的是真正的茶叶,条件差些的,只能用杷子叶泡“茶”。杷子是一种热带果子,国内广西、海南也有。大人小孩都喜欢吃。其叶子煮泡以后可以治一般的拉肚子,不煮泡也可以,只要拉稀,取其小嫩叶,嚼碎咽其汁,效果照样不错。因其叶收敛性很强,叶子又往往是用以收敛伤口的中草药。作茶用,其味甘香,但太浓了,也颇具涩味。


这段时间我除了阅读文艺性读物之外,还认真读了比较通俗的理论读物,如艾思奇的《社会发展史》《历史唯物主义与辩证唯物主义》等。书中的主要观点,我在讨论会上不断介绍,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我们在讨论人类起源的问题上,连一些小孩也感兴趣得很。还曾经闹过这样一个笑话:古元辉的弟弟,那时才七八岁吧,对于人是由类人猿进化而来的说法感到非常新鲜,但立即就深信不疑。一次他考他妈妈,问妈妈人是怎样来的?妈妈不加思索地说,所有的人都是妈妈生的。他说,“错了,人是猴子变来的。”又进一步说:“猴子是小虫子变来的。”他妈妈好气又好笑地说:“那好,你去菜园里捉条小虫来,让它变个小弟弟给你吧!”人最初是怎么来的问题,在小学生中传播很快,也引起一位英文老师参加了争论。这位英文老师是一个基督教信徒。她感到必须纠正一些同学的错误认识,因为这关系到是否对上帝尊重的问题。于是她把几个最爱谈论此问题的学生叫到办公室,很亲切地对他们说:“你们很聪明,很爱想问题,我非常喜欢你们。但是你们对于人是怎样来的问题认识上不正确。”一个同学刚想反驳,老师制止了他,又说:“我先说说,说错了,你们再提出,不好吗?”学生们点头表示同意。老师于是又说:“人为什么有白种人、黑种人、黄种人,你们知道吗?”学生们摇摇头。“上帝开天辟地造人时,那时的太阳也不像现在这样炽热。可是必须很快有人来开荒种地。他捏了两个泥人,一时也干不了,上帝很着急,所以放在火上烤。正烤着他出去大便,回来后一看,烤过了,时间长了。泥人烤黑了,成了黑人。仁慈的上帝不忍把它砸碎,吹一口气,长大了,一男一女。上帝又捏了两个泥人,又放在火上烤。正在烤的时候,刚才那对黑人中的女的不小心摔了一跤,哭了,上帝怕她哭得太伤心,流出了眼泪,会在脸部形成小沟,不好看,急于要去扶她起来。可是又担心两个在火上烤的刚捏好的泥人又烤黑烤焦了,就把它们从火上的架子上取下来,放在一边。他跑过去扶那个女黑人,帮她掸去身上的灰尘,又教给她如何走路,告诉她要慢慢来。说呀说,时间长了些。回来一看,火边那两个泥人表面发干了,不能再烤了,再烤皮就会裂开的。将就吧,让它慢慢干吧,白就白了。这样第二次烤的泥人不到火候,是白的,也就是白人了。上帝不甘心,总得再做个不黑不白的合格产品吧。于是又捏了两个泥人。这次上帝把前面做好的两对男女叫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叫他们坐下不许乱动。于是上帝专心致志地烤新捏好的两个泥人。这次上帝把这两个泥人烤得很好,黄黄腊腊的,上帝很满意。这就是后来的黄种人。象你们和我一样的中国人就是黄种人。我们的祖先叫黄帝,就是这样来的。如果烤焦了,那不成了黑帝了?”学生们听了很惊奇,一个说:“我们是好的、合格的了?”老师说:“也对。你看,英国人是白种人,他们讲中国话,连音调也掌握不准,说起中国话来,怪声怪气的。我们中国人讲哪一国话都讲得很好。还有美国有很多科学家都是中国人呢!我们中国发明指南针的时候,他们还没开化,象野人一样。他们的许多东西都是中国人教的。”老师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大家都是猴子变的,哪来什么黑猴、白猴、黄猴?”几个学生听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有的心里虽不服气,也不知怎么样说好。


不过,大家高兴的是,我们中国人是黄种人,是聪明的、合格的,这也就够了。我们一部分年轻人,每周都开展读书讨论会。照样是东家一次,西家一个晚上。只是讨论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到深夜还不肯散去。茶也越泡越浓,有时还把茶叶煮一煮。有个同学风趣地说:“关公曹操有所谓‘青梅煮酒论英雄’,我们却是煮茶,以茶当酒。我们既论英雄, 更论天下事,讨论我们今后的前途。”


是啊!即使多少年后,我每回忆起这段情景,仍然意气盎然。那时,没有电灯,只点盏煤油灯。点的时间长了,灯芯叉开,形成一朵朵红闪闪的灯花。想想看,若干意气风发的青年,有的还拿本书,围坐在灯花闪烁的煤油灯前,喝着茶,纵谈家事、国事、天下事,怎能叫人忘怀!这样的情景也是一幅美的图画。如果当时有条件留下一幅彩色照片,如今恐怕更是爱不释手了。


当然,我们读的书越来越多,面也越来越广。从文艺作品到社会发展史,连《共产党宣言》我们也生吞活剥、囫囵吞枣地啃了下来。我们谈到如何做人,如何将来为砂捞越的解放尽一份力量等等等等。


白天的时间自然是干农活,即种菜、种稻子。菜大体是些黄瓜、豆角(江豆)、扁豆、小花菜,还有麦菜。麦菜是掰叶子吃的,略带苦味,生吃尤佳。生吃时一般卷点豆腐块或肉。麦菜很象北方的莴笋。莴笋主要是吃其茎,笋叶也带点苦味。麦菜也许就是莴笋,不过弃吃各异。比如芹菜,南北方也不相同。南方的芹菜小,主要是吃叶子,而北方的芹菜则吃其茎。我在北京时,买了芹菜回来,把茎扔了,邻居笑了起来。我才知道,这茎也是可以吃的。南方还有一种菜叫树菜,也是非常好吃的,也是吃其叶子。种菜除了吃以外,主要是挑到镇上去卖,或挑到镇上由小巴士运到城里交给菜贩子去卖。晚上车回来时,把菜筐和钱一起捎回来,交给我们指定的镇上的小店就行了。我在十七哩上小学时,每天上学都挑着菜到镇上。记得我十五六岁时,能挑八十到一百斤,走三英里多的山路了。我们有时也种点别的。一次正当辣椒价格很低时,大家都不种了。我们却种了好几英亩。好,到了采辣椒时,由于大家都没有种,价格猛涨。那阵子,我们不多长的时间竟收入了近千元,高兴极了。


除了种菜,每年要种一季稻子。主要是自己吃,还用来喂猪、狗等。当然猪呀、狗呀不能光吃米,大都吃自家种的番薯。种稻子,我家主要是种水稻。头一年种的稻子收割后(不是割,而是摘其穗),很快小穗又出来了,这时把鸡鸭赶到田里任其采食。以后地就荒了。到第二年,各种野草长得约数尺高,用镰刀劈了,晒干,放火烧。烧后把水引进来,泡一泡,地就泡软了。这时用大镰刀砍地皮,地皮翻过来,再放进一点水,即可插秧种上稻了。一般锄一到两次草就可以了。自然也从来不施肥的。这是种水稻。还有一种稻子是旱稻。种旱稻就十分简单了。把小树什么的砍倒、晒干、放火烧一烧,烧过后,等地皮不大热的时候,就可以种了。怎么种?用一根带尖头的木棍,在地上插个小洞,一个个小洞之间有一定的间隔。把稻种扔进去就行了。一般中间只拔一次草。旱稻的产量低,我们不种。主要是当地土著人“拉仔”种。因为这种刀耕火种的办法,不费什么力气。他们种上了稻子,又在地边设个神位,放点槟榔作供品,就不管了。


热带地方气候,每年六月至八月底、九月初是旱季,雨特少,便于烧山种地,到十二月或次年的一二月,雨季来临,稻子也就收起来了。


在山村里,包括小镇上,都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相当一些人没什么事就聚在镇上赌纸牌。所谓纸牌,不是扑克。牌是硬纸条,长约10厘米,宽2.5厘米左右,一面象扑克牌的反面一样是暗的,一面写有车马炮将士相等,每人发十几张就打起牌来。具体怎么样玩法,我至今一窍不通。我父亲可迷上这个了,常常一玩就从早到晚不停手。输钱倒是不太多,只不过三五元钱。但这三五元在当时农民是不得了了。我上小学时,父亲常为玩牌把地里的活扔下,我母亲干不了多少。急了时,父亲就叫我请假在家帮几天活。除了假期,我每个学期加起来得请一到两个月的假。就是这样,我还不能拉下功课。考试总得拼命,非考第一名不可。考不上好成绩,父亲就不高兴。由于父亲好赌,家里也穷得叮当响,一分钱也存不下。父母常为此而拌嘴吵架。弄得我十分烦恼,恨死赌博者了。年轻人赌博的也不少。在山村里,晚上吃完饭,没事干,串门聊天的多。这算是一种很好的活动,起码对联络感情、密切关系是很好的。如果当时有收音机可以听听就好了,可谁也不可能有此高档设备。一次,镇上一位老板弄来一架留声机。唱片一转,唱起了潮州曲子。简直把全镇男女老少都吸引来了。一边听一边兴高彩烈地议论。我当时还听到一场颇有意思的争论。老矮哥的妈妈硬说留声机里头有小人。有人告诉她,里边是不会有人的,那是一些铁机器。她说:“里面没人怎么会唱歌?”“没有人在铁盒子里头!”“没有人?铁盒子里什么东西在唱歌?”“那也是铁做的。”“铁的?我家的锄头、镰刀、菜刀也是铁做的,怎么就不会唱歌?”实在没法,谁也说不清道不明那玩艺儿为什么就会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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