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人生路——15窥视“黑寡妇”,险些丧黄泉
人们在说,日本鬼子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这也不是没根据的。日本鬼子到处吃败仗。我们听不见新闻,不晓得。但从日本鬼子的困难处境看,也知道一二。再说,近两三个月来,鬼子似乎没那么气焰嚣张了,还有往日为虎作伥的汉奸们好像也有些发蔫了,联军的飞机,也时不时来光顾,有时来扫射一通,间或下几个蛋。
怪的是,几乎没听见日本的高射炮高射机枪的声音。
近来,联军的飞机来得越来越频繁了,每批的数量也在逐渐增多。联军的飞机有个特点是,飞机来时,总是从七里镇的西南角进入,到七里镇的东侧为止。我住的地方正好是在镇的西南角,也就是说,飞机来时,正好是从我屋子西边向东边飞行。
这一条长约三英里,宽约六七百米的地带,总是飞机拉屎撒尿的地方,好像这里是飞机的厕所似的。这里既不是日本军事指挥机关,也没有兵营,然而为何这里如此引“机”注目呢?原来在这里通向“左手港”的公路上,日本侵入后不久,就在拐弯处开了几百米长,十几米宽的一段“路”,开始日本人把小战斗机停放在这段“路”的两侧,并深入一截。因为周围是橡胶树,空中俯视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前一段时间,日本鬼子已经把飞机陆续撤走了。目前飞机已寥寥无几了,有的只是些开不动的“病号”。但可能“联军”不知道这个情况,照常来轰炸。这里离我家约有半英里地吧。所以我家也同时成了众“机”之的了。
开始的时候,每次有飞机来了,日本鬼子还拉警报。这样,大家就可以躲进防空洞、防空沟了。可是有时警报响了半天,却没有飞机来,有时飞机来了却没有发警报,弄得人们无所适从、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了。不过一段时间以后,人们也就习以为常,听天由命了。不过在关键地段,飞机常光顾的地段,人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的。传说联军的飞机中,有一种很是厉害。它机身不大,特别之处是一架飞机由两个机身组成,象一个“井”字形。据说它的飞行速度特别快,还可以低空飞行等等,反正说得很神秘(若干年后,我才听到它的名字叫“黑寡妇”)。我好奇心很强,很想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我每次都因过早钻进防空洞,无缘与其见面,十分不快。有一次,爸爸和妈妈说过。那种飞机是个女飞机,女飞机是不打年轻男人的。听了爸爸这话,妈妈瞪了爸爸一眼就哈哈大笑。我那时十二岁了,按现在的孩子说,年龄也不小了,该上中学了,知道事情是很多的。可我那时却还是傻乎乎的,可以说毫无科学知识,一般常识也少得可怜。爸爸说的飞机有男女之分,我说不清,但我想应该是真的。说真的,我那时怎么也弄不懂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我几次问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妈妈每次都说:“你先母在厕坑里把你拣来的。”还说,刚拣起来时满身都是屎,很臭。妈妈把我洗干净了,喂奶,就长大了云云。我都信以为真。有时不免发问:“我怎么就没拣到小孩?”“你拉屎时老不上厕坑,在野地里乱拉,有了也被别人拣走了。”于是我下定决心以后不在野地里拉屎了。
为了与“女飞机”见上一面,我绞尽脑汁想来想去,终于被我想到一个办法。一天,警报又响了起来。别人都紧张得要命,我却高兴极了,机会终于来了。我想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看看那女飞机是什么样子。我就对妈妈说;“你快跑。你拉着阿娥进防空洞。我跑得快,后跑。”自家建的简易防空洞离家只有十几米远。她们钻进防空洞时,已经能听到飞机的轰鸣声,紧接着就是机枪哒哒哒的扫射声。等我听到飞机声和机枪声时,即使想跑也不可能了,妈妈撕破嗓子喊我,也无济于事的。
飞机从屋子西边过来,机枪子弹也嗖嗖地由西向东穿射。我一急,身子赶紧趴在地上。我听爸爸说过,卧倒后,不容易被子弹打着。这回不知怎么,一急便下意识地趴下了。飞机走后,我才发现屋子的东西两侧有不少子弹洞,门前有一棵木瓜树,树上的木瓜也被打烂了两个。真是险得很哪!妈妈一直在大声喊我。直到飞机飞走后,我才会答应。后来妈妈爬出防空洞,吓得脸都发青了,也顾不得骂我了。我虽然也害怕,但又感到很遗憾:冒了这么大的险,连个女飞机的屁股都没看见,你说冤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