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人生路——11挑个小担,走街串巷
日本人来了以后,有个很令人费解的现象,就是老鼠特别多!家里的老鼠还属正常,没听说闹什么大的鼠害,可是在田地里,尤其是稻田里,就不断地发生怪事。你把稻子种下去,没事;稻谷出穗了,也没事;可是稻谷熟了,可以采了——过去不是割谷割稻子,而是采。手里夹一块磨快的白铁皮,挎着篮,用手把稻穗割断,放进篮里,叫采稻谷。等你拿了口袋、篮子等工具到了田里,惊呆了:一夜之间,稻谷全被人“偷采”完了。一大片的稻谷剩不了几棵了。你以为真的有人来偷采吗?不,地上一个人的脚印都没有。水稻田刚刚把水放掉,地还是很软的,如果真有人进去,地上的脚印是少不了的。后来有人发现在一些洞里,有一堆堆的金灿灿的稻穗稻谷。原来是老鼠“偷采”了。不少农家好不容易种几亩谷,那是一年全家的口粮哪,竟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这种现象以前何曾见过?人们想不通。于是迷信的话也多了起来。“日本国是鼠国。日本人来了,把一种神鼠也带来了。”“日本人的祖先也是老鼠变的,不然为什么个子不高?为什么叫矮鬼?”“日本侵略地盘大,人都打仗去了,没有人种田,所以叫老鼠出来偷稻谷运回日本去。”“怪不得那么多稻谷常常一夜之间飞走了。”
不管怎么,说归说,那个时候吃大米饭就是太难了。有碗米饭吃,被视为大了不起的。说也奇怪,老鼠偷稻谷那么起劲,可你种的番薯却还可以有较好的收成,老鼠偷挖的不算太多。于是大部分人家一日三餐主食就是番薯和木薯。木薯是木杆状植物,高约二三米,其根三五条,很粗。根取下,去皮,煮熟,有点香味,但比番薯硬,多吃了不易消化。一般用来喂猪。记得当时有一段时间,我父亲生了病,吃不下饭。妈妈煮番薯木薯时,就另蒸一碗大米饭,专门给爸爸吃,以保护这个重要的劳动力。我那时还算懂事,从不嚷嚷说要大米饭吃。爸爸有时看见我慢吞吞地吃不了番薯了,就拿来个碗,把大米饭拨一些给我吃。我说,我不想吃米饭。一边大口大口吃番薯。吃几条,说饱了,就跑开了。我知道,爸爸常常是流着泪吃那碗大米饭的。可没办法,他也知道,如果他身体垮了,全家恐怕连番薯都吃不上了。
长时间不吃大米也不行啊。于是爸爸妈妈到小镇或市上去买一种很小的鲜虾。这种小虾非常小,甚至比现在虾皮的虾还小,价钱也很便宜。把小鲜虾放入缸内,一层一层撒上盐,过些日子就可以吃了,当然是当下饭的一种菜。这个你叫它“虾酱”也可以,但当地叫它“har-guai”。
腌好的小虾,差不多也比较烂了,还带着盐水,咸得很。也真的好吃哩。一段时间,父母亲就叫我去以此换大米。妈妈把“har-guai”放在小缸内,给我一个小小的杯子和一个盛炼乳的空罐头听。叫我挑到“拉仔”“番人”住的地方或蹲在路边守候。
生意的进行主要是以物易物。用一小杯腌虾酱换一炼乳听大米。有时一天也能换两三斤大米哩。当然实在没有大米的,给点钱也行。不过,也不能天天去换大米,因为那虾酱很咸,相当耐吃的。
用虾酱换米,有些收获,我也得到了一些锻炼。有时,父亲就把甘蔗、香蕉、菠萝(菠萝一般削去皮,切成片)也让我拿到小镇上去卖。多少也能卖几个钱。赚一点,一则可聊补生活之需,二来我也得到了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