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人生路——10代父当劳工,捣鬼不干活
日本鬼子来了以后,不断通过甲长(也是保长)给中国人派工。开头是我爸爸去,可是老去白干也不行啊!妈妈还担心爸爸被日本人抓到远处去作苦工,时不时装病。他就跟甲长说,大人病了,再去做工,病重了怎么办?让孩子顶替吧。甲长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还好说话,同意我去顶替几天,反正也算个人数呗!这样,我顶替过两三次。
我到镇上报到后,看到顶替父辈做工的还有三四个小孩。不过他们都比我略大些。我当时不过十二岁吧。
给日本鬼子干活,我们几个孩子可不那么听话的。比如有一次,工头叫我和另一个小孩把一堆钢管先用布擦干净,然后一根根涂上机油。我们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他一走开,我俩也就玩开了。玩玩这,玩玩那,还蹲在一边玩“厕坑棋”。这种棋,一人两粒棋子,走不好就被对方逼进粪坑,算输了一盘,也挺有意思。别的棋不会玩,这种“厕坑棋”在小孩当中十分普遍。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鬼子来监督我们,别的人在哪里做工,我俩也不知道。看看快到中午了,我们就把机油泼在管子上面,算完成任务了!走人。下午以及第二天,不让我们单独干了,让我和一大群人去砍树,砍那种直径约二十公分的树干。砍树人群中也有四五个小孩。我们一人操一把砍刀,就进了树林子。可是一进到林子里,外面看不到了,我们就钻进更深的林子里去玩。等到快下工了,一人砍一棵小树,装模作样扛了出来。日本鬼子叽哩咕噜,不知说些什么,我们也不理他。心想,半天砍这么一棵树就够便宜你们的了。
有个日本人还算可以。见我的饭团没什么菜,走过来,从他的饭盒里拨几片菜叶子给我。开始我怕有毒,没敢吃。见他吃开了,我才吃的。吃了也不感谢,下午还是只砍一小棵树。
在我们的劳工队伍中,当然也有土著民族——“拉仔”和马来人。 不过,他们人数不算很多。他们除了大人以外,也有两三个小孩。凡是小孩都分在一起干活。中国小孩和土著民族不大容易玩到一起,主要是因为彼此语言不通。土著民族小孩一句中国话也不会讲,中国小孩倒还好些,多少会讲几句马来语。比如“妈干那席”(吃饭)、“滴答打屋”(不知道)“比吉麻那”(去哪儿)“沙亚高弯”(我的朋友)……零零星星几句,几乎所有的中国小孩都会。特别是有一句,没有哪个不会的,那就是“埠吉妈”(操他妈的)。虽然会几句对方的话能有利于沟通,但真玩起来时,语言就复杂了,说不了、听不懂,所以信息还是传递不了,没法一起玩。
另外,中国小孩狡猾,日本鬼子叫干什么都不肯好好干,能不干最好,干也是磨洋工。小“拉仔”就比较老实,鬼子刚安排好什么活,他们就上手实心实意地干开了。气得我们不知怎么说才好。我们往往趁鬼子不注意时,就向这帮小家伙咧嘴瞪眼。还好,我们一瞪眼,他们也就“老实”了。
日本鬼子叫我们当劳工,也不过是短时间的,并不是没完没了地成年累月叫干活。另外,对我们中国人的当地劳工多少也还算客气,还不致于拿木棍或藤鞭子乱打人,当然骂人、吆喝是少不了的。可是对英国俘虏兵就不一样了。这些英国俘虏兵不少,一群一群的。他们住在临时搭起的帐篷内,帐篷外围着两三层带刺的铁丝网,外面还有荷枪实弹的巡逻兵。这些俘虏成群结队终日在似火的骄阳下赤膊干活,大多是修筑马路。鬼子对他们动不动就用枪托打,用脚踢。开饭时,最多一人领到一根生白薯,啃几口也就算完了,渴了就只能喝路边水沟里的脏水。这些英国俘虏兵个个骨瘦如柴,有些走起路来也是趔趔趄趄的。据说,俘虏兵死了,就地挖个坑一埋就完了。
听说日本鬼子投降时,联军来接管之前,曾先派飞机空投了一些肉罐头。英国俘虏兵就和鬼子一起去抢,抢到就砸开来吃。为此还有些俘虏兵一下子吃得太多,竟被撑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