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似乎有预兆。 2022年4月30日早晨即学校五一假的第一天早上，难得休息，母亲和我们都睡到自然醒。差不多上午10点了，我简单弄好早饭，早餐午餐二合一，我敲母亲卧室门，叫她起来吃饭然后回老家。母亲说“我在捡小东西，你们先吃!”，从语气中感觉母亲心情不好，我只好耐心等待不再催赶。过了几分钟，母亲拧着一个装满物品鼓鼓的粉红色的包（母亲粉红色的包，里面装着硬币、身份证、现金和夏季衣服。）出来，然后一起吃饭，接着一起坐车去凯丰接姐一同回老家，约上午11时启程，母亲坐在驾驶室副座上，刚开始，母亲把那粉色的包放在她脚前（母亲习惯性放物品包于此处，总担心她物品放别处占位而委屈自己）。我担心她伸脚不方便，就把此包移到尾箱。 开往老家的路上，母亲基本是处于半睡眠状态（因为平常晕车，母亲刻意戴口罩渐渐进入深睡眠甚至偶有打鼾，也因嘈声时而醒来）。大约过两个小时，来到某某街上，我们吃现割牛肉粉，母亲仅吃半碗就不想吃了。在姐的再三动员下，才勉强吃完。10分钟后，来到了某某路口，顺便送姐一家人到家。 从某某路口往姐家路上，母亲突然问一个人生终点之后事问题（妈问:老人家如果仙逝在外如何运回老家？姐姐和赟妈异口同声答:医院有专人专车专业人员护送；我答:自家车也可以运送的……），平常母亲也较爱“八卦”，所以不很留意母亲的问题。到了姐家，姐夫采下枇杷果，母亲边吃边说，刚下车吃这果子好，解晕解困! 休息一下，约14时，回到老家。父亲见我们回来，尤其看见梁赟甚是欢喜。梁赟故作姿态，为了投其爷爷所好说道，“爷爷我想喝牛奶”，爷爷急忙冲奶粉（爷爷自行购买的）。 晚上全家人去舅爹家吃饭。母亲自从2022年元月以来一直食欲不振，那晚在母亲老家（舅爹家）吃得很香甜。与舅爹家人拉家常，谈养牛时，母亲还劝舅爹不要太操劳…… 第二天（5月1日）上午，母亲说，如果父亲同意去县城，她就不去了，在家空气好，也许病情就会好转。我说，你在老家跟谁聊天？母亲回答说，去跟某某奶聊天。我说，你在县城认识那么多人，比在家要热闹多了，还是去县城好；收假后，带你去金城江检查。妈回答:在县城我确实认识不少朋友；疫情期间去金城检查方便吗？我说，可以去金城的，扫码即可。从交谈中得知，母亲基本同意收假后去县城并去金城检查。很多遗憾是少了一些“马上”和多了一些“等待”造成的！如果把母亲的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看待、珍惜，就可能减少很多遗憾。 当天（5月1日）母亲把已编织好的绒毛帽（4月3日清明节回家答应帮星奶编织，回到县城后，每天紧闭卧室门，没日没夜编织。后来编织到一半，发现星奶给的绒线不足。母亲自行去市面补买绒线再夜以继编织、修改、试戴、再编织，母亲手艺堪称老奶队伍中前列。）送去给星奶并在星奶家座谈到下午，在座谈中，母亲幸福感溢于言表，（母亲其实有很多心事，但与人闲聊总是报喜不报忧）母亲透露:她有几万块私房钱（其实在遗物中发现近两万块——其中征地时，对方给的9000元；本学期开学初我给的3600元；过年过节的得到慰问金，另外，存折存有政府分发的养老补贴，每月100多，共7000多，母亲一分不花，一毛不用！平日捡楼层纸箱换零钱，当孙女胡闹时，就用零钱买零食、玩具安抚）。 第三天（5月2日）早上，母亲想约霞奶去东兴“占卜”，后担心霞奶不能守住秘密而打消这个念头，又打算和父亲一起去，再后来决定不去。上床睡回龙觉（身体极度虚弱原故吧），母亲醒来后，我问母亲:我开车送你去东兴占卜吧，母亲说:不去了。午饭时间，梁赟妈讲，母亲爱吃豆腐，我就去龙岩街买得两斤豆腐和两斤猪筒骨。见奶岁（二姑妈），我给她50元作午餐用，急忙回到家烹煮豆腐。并打电话给母亲，母亲回答:你们先吃，我还不想吃，我在霞奶家。过了一个多小时，母亲拿一小袋酸肉回家并吃着豆腐和酸肉送饭。 当天16:00时，我开车去某某街喝喜酒，临走时，我告知母亲顺便去岳母家探亲并住一晚。到晚上19:00时，母亲为了我的行车安全担心，还打电话问我是否到岳母家了。此时母亲和父亲还在散步回家的路上，因为母亲太累，所以走走停停。早知如此，我当晚该回家！ 第四天（5月3日）在岳母家吃完早饭正准备回家，梁赟舅妈致电说要从明伦带几个兄弟来看望岳母，于是我就忙着准备以便接待。客人到家入桌吃饭喝酒，谈天论地。散宴之际（14:06时），父亲致电说母亲晕迷不醒了!我六神无主，我马上喊赟妈上车，同时先后致电河池市民族医院和环江县医院的120，对方都说太远不便，后致电东兴医院120。接着加油门赶到卫生院院一楼（14:51），院长致电告知母亲情况。我冲上二楼抢救室，见医生在人工呼吸……我嚎啕大哭，紧抱母亲身体……父亲也在身边不断叹息……院长说“对不起了”。过了几分钟，姐夫、姐姐赶到，说“怎么办……”。我背起母亲，姐夫扶护母亲后背下楼，上车回家……亲戚纷纷前来慰问吊唁…… 老三回忆：我小时候晚上跟妈妈去守甘蔗，然后半夜长头来偷，我好害怕，妈妈却往前冲，大声的喊“谁偷甘蔗”，还有小时候经常跟着妈妈去找杨梅树皮，挖野果……每年端午节家里青黄不接，爸妈急着去地里摘玉米，挑去明伦街上卖，好多次都是跨过洪水猛兽，冒着生命危险才到河对面，姐姐参加最多。爸爸和妈妈一样辛苦，记得小时候爸爸每次都是说哪一担最重就留给他，爸爸下井挖矿……现在失去了妈妈，我们一定孝敬爸。妈妈……妈妈要是那天不去打针，您还健在……孩儿对不住您……孩儿不孝，永远为您下跪……也许是命中注定吧！以前妈妈住院或者什么的，来陪伴的最多的是妈妈的病床，同病房的人都羡慕妈妈幸福，这回怎么会选择。平时就算打疫苗，也不会给妈妈自己去呀！瑞羽像辰一样经常安慰我，辰以为是外婆还住院，那天带她去看医院，她问我外婆在哪里？要去外婆吗？因为以前外婆生病住院这几个孙都去看过 老四回忆：无法用言语表达心中的悲伤，太多的点滴回忆，让我一次次哭到崩溃…………小时候我是出了名的粘妈妈，每次出去回来一进门首先大声喊妈妈，直到妈妈应了我才安心，有时候妈正在楼上粮仓里抓仓鼠，她抓不到了才回答我，然后责怪我整天妈妈来妈妈去的，我要回答你又把仓鼠给跑了，虽然被妈痛骂一顿但也觉得很幸福。有时妈不在家爸告诉我妈去谁家坐了，我立刻出门去找妈妈，接妈妈回家。如今妈妈走了，我的呼唤再也没有妈妈的回应，我看淡了一切，看破了红尘，每天看着妈妈的相片发呆，抱着妈妈的衣服在怀里，对生活没有了期盼和向往。一天上班着，突然回神想到妈不在了，心跳马上加速跳起来，然后泪水不自觉的往下掉。每晚抱着妈的衣服入睡，安慰自己就睡在妈身边 老五回忆一：妈妈是个不甘落后，不服输与不认输的女强人！以前在家养蚕的时候都不敢说普通话，叫她说她说不自然，后面去带梁赟以后也努力的让自己学会讲了很多普通话，跟她一起去哥楼下的那个读书馆，妈还拿着一本书看得有模有样，还认识了不少字，还会跟我说去接梁赟时候也会签自己的名字，别的奶奶有的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她很自豪的跟我分享，在她心里也是个很大的成就感。妈妈从小家境贫寒，看尽了人间的冷暖沧桑。从小励志自己艰苦奋斗排除万难！靠自己，不依附他人，不勉强他人，活得明白通透，她从来没有为她自己求过别人什么怜悯与同情。倒是为我们几个孩子的未来，厚着脸皮去求过很多人！以前也许我们都觉得妈妈分享这些生活琐事，是多么的小芝麻的事，现在想想是多么可贵的画面，当时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2022年5月1日上午，妈妈给我打电话，聊着聊着，妈妈突然对过去的生活很感慨，她回忆说，以前生活很辛苦，要生我的前几个小时还去剪红薯叶回来喂猪，挑很重的担子，回来吃晚饭后就生我。还跟我说具体的生辰日期和时辰，还说要生哥哥的时候早上还去剪糯米稻谷，吃午饭后生了哥哥，要生二姐时候的还吃木薯糍粑。现在想想之前妈妈跟我说种种场景，感觉是在对我交代了我的出生时辰，和对美好生活的留恋与感慨万千。母亲为了孩子变成无所不能，不畏惧困难，想尽一切办法跨过每一道坎，是个打不死，压不垮的小强！却跨不过5月3号的那一天，母亲已用尽自己一生最后的那股拼劲！当摸着妈妈那冰冷的双手，才知道生命是如此脆弱，感受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想起母亲每次送别我们流下的眼泪，昨天（2022年6月5，满月仪式结束返程）我们出发时候到公路边瞭望母亲，不知道母亲也会像平常一样为我们送别而默默的流下眼泪。妈妈生前经常说，我们孝顺父母，以后我们的孩子才会孝顺我们，时刻怀有一刻感恩的心！感恩父母给我们的生命，我们是父母亲生命的延续，眼前美好与未来成就都是母亲用生命换来给我们的一切！无论未来有多大的成就都不要忘了根，不要忘了本。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修身养性，母亲的思想灵魂是我们一生的信仰！。一直在想象妈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时，她的内心是不是多么渴望有个贵人，有颗救星。上苍太不公平了，妈妈勤勤恳恳一辈子，行善积德一辈子，为何不能高寿？妈妈一直教育我们知识改变命运，勤能补拙。以前我们小的时候，这个时候正是五方六月，没有米下锅的时候，妈妈拿红薯苗去买然后换米和肥肉回来炼油，和爸爸一把屎一把尿拉我们六个孩子长大。以前医学不发达，生孩子如过鬼门关，妈妈用尽自己的生命生养我们长大。再苦再难妈也用积极乐观的心态去面对每一天，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风雨无阻的干活，还边干活边唱一些积极向上的山歌，把所有美好的未来和希望都寄托在孩子们身上。记得妈妈跟我说过一次，她说我母亲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我，我没得给我母亲报养育之恩，以后你们也不用报我养育之恩。当摸着妈妈那冰冷的双手，才知道生命是如此脆弱，感受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瑞羽看到我哭经常安慰我说，外婆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还说等外婆还魂回来了，就可以复活了，叫我不要难过，耐心等待。 老六回忆：小时候经常听到妈妈挂在耳边说，说她以后她走的时候你们都不在身边，自己倒下去，七十多岁，那时每每听到她这个说心理特别害怕而偷偷哭泣。从来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每次孩子问我打电话给外婆，瞬间心被刺痛般的感觉，只好说，她休息了，她还忙。妈妈，您还记得你的每个孩子吗？你是不是也像我们每次离开你那样，去追求你的幸福。母亲，你点点滴滴都是太太爱孩子，我们永远报答不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