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叔,你的泪为谁而流?
「火红年代二三事」的司徒华 (冯以浤(挚友))
华哥和我相识于1952-53年的冬天。
1969年的年宵,晚饭后,我们到维园逛了一会儿花市,买了几株银杏,便回到港大明原堂我那尚待布置的新居秉烛夜谈,纵论上下古今、国家社会。言谈间,他流露著对祖国和香港强烈的热忱和期望。
1971年11月,他和多位政论家应邀出席明原堂的「宿舍晚餐」和饭后的座谈会,议题是:《中国将会成为一个超级大国吗?》华哥当时的知名度不高,但他语惊四座,其精辟的分析令人折服。当晚可说盛况空前,吸引了超过一百五十位宿生(约占总数的四分三)前来听讲,原定十时结束的座谈会延至午夜才散。
从华哥的言论和对学生的态度看,他对教育的热诚和识见是毋庸置疑的。七十年代初期,他成功领导教师向政府争取合理的薪酬待遇,事后又巧妙地使新成立的「香港教育专业人员协会」迅即成为本港最强而有力的工会和教育重镇。教协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
比较少为人知的是,他还在七十年代后期和几位朋友(ArthurHinton、李百强、朱溥生和我)创办了《新教育》月刊。可惜这份对香港教育贡献良多的刊物只生存了仅仅超过一年便停了。其中四人随后在《华侨日报》写教育专栏「四声道」。金禧事件之后,「四声道」停声,跟著催生了《信报》的「教育眼」。这一切,其中都有华哥。↑↑
我的心目中的兄长 (欧阳荣生(挚友))
认识华哥始于四十年代末期,迄今已超越一个甲子,由于在家中我没有兄弟,家父又在海外谋生,所以华哥在我的心目中是我的兄长,我们经常见面,见面时也无所不谈,在他弥敦道和文英楼的住所留下无数难忘和美好的回忆。
自从我在1996年移居外国后,与华哥见面的机会少了,但仍然保持联络,而且通过媒体的报导,知道他已全身投入香港的社运、民运和政治活动中,每次他来美洲公干或者我们回港,都会相约见面,无论怎样忙碌他都会抽空和我见面,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2009年的10月,和以住一样,见面我总会问及他的健康情况,也和以住一样总是同一的答案:血压、血脂、血糖全部都正常,当时看到他的气色,精神饱满,全无病征,内子还说自从他植牙之后,看来比以前年青了,想不到回来后不到两个月,就从友人口中得知他患上末期肺癌的噩耗,当时感到突然和悲伤,随而来的是脑海出现无数个为甚么,为甚么事前一点病征都没有而到了末期才发现?我当时还存有一丝幻想,认为华哥是一个斗士,他一定可以战胜病魔,创出奇迹,不过我也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想法,除了只能在海外为他祈祷之外,还能为他做甚么呢?
虽然不愿相信,华哥终于走了,他的「平反六四、争取民主」的愿望未能实现,他在生前曾说过:「活一天就奋斗一天,抱理想信念直至瞑目,自有后来人,成功不必我在,功成其中有我。」,虽然在他有生之年未能看到理想的实现,不过有无数的「后来人」会继续努力去完成他的遗愿。
华哥生前最敬仰的孙中山先生,曾为宋教仁先生丧礼所作一副的挽联,两者的情况虽不尽同,亦颇为近似,现谨借此以敬华哥:
作民权保障,谁非后死者?
为宪法流血,公真第一人。↑↑
和华哥的青少年往事 (林苑梅(挚友))
华哥︰我们相识、相知已超越半个世纪了,人过古稀之年,总爱缅怀往昔,特别最近几天,一件件的青少年往事,不断涌现眼前。
那年我病在床,平日对我冷漠的继母,仍不闻不问,你得知后到访,站了一会,放下五十元,说︰「要看医生了」,还叫婵女陪我去诊所,要知道当时你的工资仅得数百元,而家庭负担却很重,五十元是相当大的数目,那份关怀爱护的心意,使我这个不易哭的人,也不禁痛哭起来。
我因男女感情的困扰而烦恼不堪,自我隐藏起来,连学友社也不愿现身,这样却引起社友们的焦虑,甚至有「会不会???」,你即时回说︰「佢唔会!」,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和了解!
我在乡村执教时,已离开那不属于我的家庭,为了避开村民们的好奇与猜疑,每逢周末,总是早场、午场、公余场的在数间戏院打转;若是较长的假期,长洲、梅窝的海边渡假屋,便是我栖身之所,只因你的一句「我屋企喇!」才结束我那无可奈何的流浪生活。
还有,还有??
啊,记起了,我的教师执照、结婚证书,都是你签名作证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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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是人类的花朵、明天和希望。--我的教学经验是,对学生不可不上心,不可太上心。上心︰细心长期观察了解,发掘其长处,加以鼓励,去培养其自爱自信,并以此去自行克服其弱点。太上心︰对其弱点太敏感,甚至挑剔,天天斥骂、罚企,使其自暴自弃,失去了上进的动力。--「冇对人爱,永远办唔好教育。」--对人生要有所执,又要有所淡泊。精神上执,使自己感到活在人间,有人气,因而精进﹔物质上淡泊,使自己清心寡欲,杂念摒除,因而洒脱。一张一弛,协调得宜,有益身心。我将会这样继续活下去,活得多久就执和淡泊多久。--不但交友,在工作中对人的认识也很重要。工作必须与人合作,要有伙伴; 能够认识人,才能找得好的合作伙伴。--「你自己心入面有深爱人,同埋有人心面爱你,即使天人相隔, 你冇组织成家庭,你都会系感觉到幸福。」↑↑ |
华叔,你的泪为谁而流? (林巨成医生)
圣诞节前的一个下午,在朱牧师带领下,我们站在华叔床前,为他祈祷,唱圣诞歌和读经。华叔下泪了。他呜咽地,若断若续的说了几句话,大意是他虽然领洗了多年,但是没有和教会联系,内心很难过。现场一位朋友抚著他的手,安慰他,为他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十分有意义而应节的故事。
耶稣出生,三王来朝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另一版本是:从东方出发的,原来共有四位博士,其中一人在中途看到很多穷苦人,便留下来帮助他们。其余的三位,继续前往伯利恒找寻圣婴。
日子过得很快,三十多年后,那位为贫病弱者服务的博士,认为时间不能再拖了,便前往找寻耶稣,但找到时,却惊见耶稣已被定罪,正在背负十字架,踏上苦路。他向耶稣跪下,哭著说:主,请宽恕我,我来迟了,失去为劳的大好时光。耶稣对他说:你虽然不在我身旁,但是你所做的工作,都是天主希望你做的,这多年来,你都没有离开我,现在,就让我们一起上路吧。
患病期间,痛苦在所不免,在他最痛楚嚷著要打止痛针的时候,也没有流泪。但当悲感交集时,硬汉也不禁泪下。华叔,你的泪为何而流,为谁而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