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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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jackson ]创建于2011年02月24日

在他走了,我失去了一份最珍貴的友誼

发布时间:2011-02-25 00:07:54      发布人: jackson

 

  一個真正的愛國者,愛的不是黨、領袖、政權,而是人民、傳統文化、土地山河。
  一個認真的人,即使深藏不露,感情大多是濃烈的。濃烈的感情,決不能沒有「悲欣」。

  「交友須帶三分俠氣,讀書貴持一點閒心」,這是我曾書贈一位小朋友的一聯。

  人生的真諦是,活着就要做於人有益的事;
  堅持的信念是,要對中國和人類的不斷進步,
  有點滴的貢獻。貫徹了這真諦和實踐了這信念,
  直到呼吸尚存,就是自己的生命的「功成」。

寧可不說話,也不說違心之言,遑論謊話了,這是我一貫的原則和作風。

  在少年時候,我就認為,堅持一個正義的信念,是要付出代價的,
  甚至是最高的代價。「還有豪情似舊時」,至今,我仍時刻這樣地準備着,
  不管有沒有恐嚇威脅。

   「孩子回答說:『我是即將來到的日子。』」
    我心目中的「即將來到的日子」,   
    是民主的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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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相聚之日 ( 朱耀明牧師)

2010年1月21日,那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首次踏足舞台參演辛亥革命歷史話劇〈斜路黃花〉。不論在排練時、或演出中,無不被那些獻身革命的先賢們的行為所感動。他們犧牲自己生命,為的是推翻腐敗的滿清獨裁政權,使中國走向共和,建立一個民主富強的中國。演出前,先生欣然允諾出席;可惜,後來先生病了,未能觀看當日的演出。

病榻中,先生念念不忘2011年是辛亥革命的一百周年。可是,我們現在仍面對一個更腐敗、更獨裁、更殘暴的政權。故此,先生勉勵我們,要繼承先賢的遺志,繼續為建設民主的中國而奮鬥。

先生喜歡誦讀《聖經》的主禱文(《聖經.馬太福音》六章9-13節),先生尤其喜歡念誦其中二節:「願的國降臨;願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先生常說,很少為自己祈禱,反而多為那些病患者和弱勢的人禱告。自己就竭盡全力「行公義、好憐憫」。因為先生祈願的是上帝的公義、仁愛、和平能在地上彰顯和實現。先生一生的工作,就是為上帝的國度降臨而奮鬥。

「你們是世上的光」─這是耶穌給門徒最好的稱譽。光明磊落,外如一,先生的正直和仁愛在日常生活中顯露。不僅如此,先生奉獻一生,燃燒自己,驅走黑暗,照亮道路,溫暖人心。上帝引領先生的生命如《聖經》舊約詩人所說:「他要使你的公義,如光發出,使你的公平,明如正午。」(《聖經.詩篇》三十七篇6節)我們都看見了先生生命之光。

「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去年,在《我的香港夢》音樂會,司儀問先生:請以一個字來形容先生心中的「中國」,先生用了一個「愛」字,會場二千多人無不深受感動。先生生於國難時期,親歷中國被外國侵凌之苦,眼見人民過顛沛流離的生活。愛─生出希望,激發生命。先生一生愛國、愛人,在彌留之際不忘囑咐我們─要對支聯會的義工、教協的同工、民主路上的戰友說:「我愛他們」,又說:「你們要彼此相愛」。那時站在床邊的我不能自已,眼淚奪眶而出。

死,是一種割裂,因為死是切斷了現世的親情,與世界種種分離,故此,特別令人傷痛。使徒保羅在面對各種困難,甚或死亡時,他高喊說:「誰能使我們與基督的愛隔絕呢?難道是患難麼?是困苦麼?是逼迫麼?是飢餓麼?是赤身露體麼?是危險麼?是刀劍麼?如經上所記:『我們為你的緣故終日被殺;人看我們如將宰的羊。』然而,靠著愛我們的主,在這一切的事上已經得勝有餘了。因為我深信無論是死,是生,是天使,是掌權的,是有能的,是現在的事,是將來的事,是高處的,是低處的,是別的受造之物,都不能叫我們與神的愛隔絕;這愛是在我們的主基督耶穌的。」(《聖經.羅馬書》八章35-39節)

愛──既然戰勝了各種困難和超越死亡,也絕不能將愛隔絕。先生的愛和我們的愛仍會長久地凝聚一起,還要一代傳一代傳承下去。因為「愛是永不止息」的。

 

去年11月初,先生身體的癌細胞已不受控制地擴散。一天,先生嚴肅囑咐我要為先生安排身後事,並主理安息禮拜等事宜。耳在聽,心在記,淚在流。「在那受浸,就從那歸回安息」先生叮嚀。是的,先生一生辛勞,生命已為正義、和平燒盡,是「回家」的時候了。

然而,先生的「回家」並不是出於無奈。先生也曾我讀出耶穌在客西馬尼祈禱的經文:「我父啊,倘若可行,求你叫這杯離開我。然而,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你的意思。」(《聖經.馬太福音》廿六章39節)。先生一生願主旨得成,最後無悔無愧、安然地主懷安息。那日,我們還唸:「一粒麥子不落在地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聖經.約翰福音》十二章24節下)先生一生為國、為民貢獻了一切,結果纍纍,我們都是見證人。有言「人可以在世上存在得更久些,但並未曾活在世上。」先生雖然與我們暫別,卻仍「活」在世上。

最後的時刻,我與先生同聲唸誦使徒保羅凱旋之歌:「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所信的道我已經守住了。從此以後,有公義的冠冕為我存留,就是按著公義審判的主到了那日要賜給我的;不但賜給我,也賜給凡愛慕他顯現的人。」(《聖經.提摩太後書》四章7-8節)。先生一生堅執信念,以愛行動,我們必會繼承先生的志願,堅守先生的囑咐。

期待相聚之日!↑↑

 

 

墨淚,又油然湧現 ( 游順釗(摯友))

「華哥,釗記來看您了!」她妹妹湊近他耳旁說。「華哥」、「釗記」,是我倆從認識開始時彼此習用的稱謂。「釗記」是我的乳名。

我是十二月廿七日到港,他幼弟衛欣即帶我到醫院去。

「華哥,我來晚了。」他稍仰仰頭看著我,讓我握著他的手,他說話顯得很吃力,我也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我卒之把最難說出口的話跟他說了。

「華哥,我給您寫了一副聯。按習俗本不應讓您看的。可是這是為您一人而寫的啊。我愛人晉儀臨走前,也看過我為她而寫的《離人行》。我覺得對至親的人應該這樣做。我唸給你聽聽,好嗎?」他點點頭。

「 如師如徒 甲子友誼 藥石竟無靈 港海添我淚
若蕙若華 世紀情懷 山林誠有意 爐弔兄魂 」

但我故意漏掉上邊那句「衛華我兄安息」。他一邊聽,一邊瞧著他姪媳慧拿著的那張手稿。

「再給您唸一遍,好嗎?」他又點點頭。我連續唸了四遍。這時候,他很清晰地說︰「華字是平聲,徒字也是平聲。」我說︰「那是你的名字,我避不了。反正也不願意因聲律而害意。」這就是我倆六十多年交往最後的一次對話。

第二天,雖然他叫私人護士去找「長著白鬍子」的我,可是當我趕到病房時,只隱約聽到他吟誦「如師如徒」那幾個字,往下的都已模糊不清了。

在這個半沉默的時刻,我想起我倆一起上學的日子,想起「六四」後的歲月。是的,是「六四」重新把我倆拉近的。之前的廿年,我倆分隔兩地,從事完全不同的工作。在巴黎定居後,把我住的那條街的街名音譯為「驚弓坡」,示意決心遠離政治旋渦。是他鼓勵我為《明報》撰寫一年一度的「六四」紀念文字,並把這些文字收進他的文集,介紹給他的讀者。是他為我在發稿前審閱稿件,他支持我在去年那篇紀念文一些頗有爭議的論點,在住院期間,他還一再囑咐我於十月間把那份稿件給他,以便編入他最後的一本結集。現在他走了,我失去了一份最珍貴的友誼,也同時失去了一位難得的畏友。

十年前,他為我的「六四」詩集《墨淚》寫了一篇長序。今天重讀,不禁潸然淚下。

照片說明:法國莫內花園,199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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