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远喜欢齐白石画的梅花
“1890年之前,西方世界对中国画是连狗屁都不懂(The Western world didn't know a damn thing about Chinesepainting until 1890)”
(注5),安思远向来快人快语。他认为,直到世纪之交,西方世界才开始有人购买中国的宋代绘画,而直到三十年代,
他们才一步步地开始收购元、明时期绘画,进而搜寻一些晚明与清初的平庸之作。
1949年,安思远开始收购中国近现代书画,这完全是源自其恩师爱丽丝.巴尼女士的推介。巴尼女士曾得到一幅齐白石画的梅花,她完全被那狂放劲辣的大写意线条所震撼,她告诉安思远,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出色的写意作品。于是,安思远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发现了一片等待着他去施展的新天地。
尽管安思远并不精于中文,但是他对中国书画的鉴赏却有独到的功力。“当我看一幅画的时候,我就看画本身和画家的笔法”,他说。他从来不会,也不愿意拘泥于印章、题跋等等表面的信息上,即使出自名门,他也仍然有他自己的看法。金融家唐騮千(Oscar L. Tang)先生曾经赞助大都会博物馆,购藏了著名收藏家王已千(C.C. Wang)家藏的11幅古画,其中包括董源的“溪岸图”。当有记者问及安思远对这些画的看法时,安思远毫不掩饰地认为“有些问题”,并坚持认为将那幅“溪岸图”定为董源作品,是缺乏根据的。
除了依靠自己的鉴赏品味,安思远也召集了一批人品好、眼力高的学者帮他作参谋,包括吴尔鹿、伊藤庆太、卡隆.史密斯(Caron Smith),甚至还有大都会博物馆东方部的退休馆长简.施密特(Jean Schmitt),在这些“买手”和专家学者的帮助下,安思远同样地将同行们的嘲笑置诸脑后,迅速收藏了四、五百幅中国近现代重要画家的作品,这一收藏,被公认为西方世界此类艺术品最大的集合(注6)。
伊藤庆太先生给我讲了一则趣事。八十年代的某一天,伊藤陪着安思远去英国伦敦赴会,其间有几个日本人,久闻伊藤先生大名,见他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脚穿皮靴、目光犀利的美国人,便悄悄地问伊藤:您身边这位是不是您的保镖阿?
在鉴藏领域,安思远确实像一个“保镖”一样,护送着中国现当代美术走进世界艺术史的大厅,并拖过来一把早应该属于他的交椅稳稳地坐下。1986年,安思远将他收藏的471幅中国近现代书画作品全部捐赠大都会博物馆,并于翌年出版了专著《晚近中国绘画与书法:1800~1950(Later ChinesePainting and Calligraphy: 1900~1950)》(图16)。2001年,大都会博物馆与耶鲁大学联合出版了由方闻(Wen C. Fong)教授撰写的安氏藏品的研究专著《两种文化之间:大都会博物馆安思远藏中国19世纪晚期和20世纪早期绘画(Between Two Cultures: Late-Nine**th- and Early-Twentieth-CenturyChinese Paintings from the Robert H. Ellsworth Collection in The MetropolitanMuseum of Art)》(图17),这一切,都为中国近现代书画在世界范围吸引了足够的眼球,使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荣誉。从此,世界艺术史中关于中国美术的篇章,不再写到晚清便嘎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