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事业的开创人
生命事业的开创人
——为纪念晓江而作
江西省社科院哲学所所长 研究员 赖功欧
哲人已逝。
晓江突然离我们而去。
始而不信,继而大惑,终而仍未信。但,哲人确已逝。
于是,我更多地问自己:这世界怎么了?
同过学,但未同系;共过事,但非同事。是中国哲学这棵大树,让我们共同在它下面乘凉,有雪骋、柱才、承贵、九愚……等等。
依稀记得,毕业的头一年,1982年的秋天,一个特殊的因缘,让我跨进了藏书家王咨臣的家门,在
都说他勤奋异常,而我亲尝体验,却是一直到了2000年福建召开的国际朱子学会议,有幸同住一室。只见早起的是他、盎然不停与学者们交谈的仍是他、晚上坐在床上勾勾画画的还是他。那时,没有手提电脑,只听他老是嘟哝不住地说:一天没写作了、又一天没写作了、又一天过去了……后来在一起开的会多了,知其勤奋非常,总不敢扰动他;更知其每到一地,必发诗兴,作诗一首乃至几首,作后,必手机群发,让大家享受。前些天的追思会上,又一次地让我唏嘘不已,学生们将他的所有著作围摆在十多米的长桌上;当代学人能像他这样的著作等身,确实不多。持之以恒地勤奋,此岂是常人能做到的!
哲学与文学、生命与教育、理论与实践,在他那里出奇地统一。我思考良久,如何将其归位?最终,我还是将晓江一生事业,界定为“生命事业”。因为在“生命事业”这面大旗下,有诸多层面的大众,会常谈起他的“生命学”。然而当知,正是30多年的风风雨雨,一路走来,从未驻足,才终成其生命事业;此中几多内涵、几多辛酸、几多血汗,都成追忆。哲人自知。
今天,我只能以自己的陋视,为晓江作一学术的追忆。在我看来,早期的儒家学问,是晓江生死哲学、生命事业的起点、基础乃至内核。上世纪90年代,特别是中后期,他是两条腿走路,一边做着他的生命哲学与道德人生的学问,一边还要行走天下,做着他颇有特色的“思想考古”,也就是对江西古代哲学家、思想家做一个历古的寻访吧。这个寻访也可谓轰动一时,惹了不少人来关注,媒体也有介入。这其中我个人感觉,他对陆九渊兄弟的学术考察寻访,是深有体会且愿意接续做下去的。渐渐地,他做了许多古代学者的学术考察与故地寻访,带动了一批本地学者,如抚州的罗伽禄、王咨臣老先生的公子王令策,等等。他的感召力于此也可见一斑。的确,他不仅是一个勤奋的写作者,也是一个有号召力的组织者,常常组织学者做些学术活动,甚至组织一批学者为江西的赣文化长廊作过设计;此类的设计后来陆续做过不少。
稍后,大约进入21世纪后,他的生命教育开始风火起来。然而他仍是两条腿走路,一边做着风行于全国的生命教育学术与活动,一边又着手开始实地开讲堂,这大概是他学了王阳明及阳明后学的一种果敢行为——带着学生跑线路、跑古村、跑书院,所做有些类似当年阳明后学的“会讲”。晓江开始是带头学生,后来扩大到校内、省内学者。大约每次跑一条线路,几个重要的古代学术故地;每次还带着一、二个问题或话题。更让人感兴趣的是,他的这一学术活动,后来惊动了全国的相关学者,特别是儒学圈内的那些愿意做些游学的学者,如浙江省社科院哲学所的老所长吴光、江苏省社科院的所长胡发贵等,每每听他们赞扬起晓江的这个活动,总是会听到他们说“太值了”这三字。可见这种实地讲会式的、学古代的教育方式,是确有魅力的。更何况,晓江做到了每一次游学,都出了一本书,也就是说,每次都有一个主题。“把学问做在大地上”,这大概就是他持有的一个理念吧。
再后一些,他的生命事业就扩展到临终关怀、殡葬管理圈了。台湾那边尤其对他的临终关怀感兴趣,甚至专门为他召开过此类会议。此时,他的学术影响就不是“风生水起”四个字可形容了。须知,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实践层面,而且正好到了需要一种学术介入的时候。其实这不正是典型的我们所讲的“大众化”吗?大多人并未理解,更未做到,而晓江恰逢其时地以自己的生命学介入其中,且倚重于此,可谓是乐在其中,如鱼得水啊!他把学问做到这些地方,甚至监狱,这不证明社会的这些层面有这种需求吗?可我们大多人的学问又怎么样,谁看呢,自己看去吧。
这样看来,晓江一生的学术事业实可分为三个层面,一个当然是从早期开始的原理层面的生死哲学、人生道德哲学等为主要内涵的生命学范畴;晓江早期正是从此中“出道”的,他出道很早,上个世纪80年代就很有名气了。二是生命教育学,包括他的相关于此的教学活动。这一块,让他步入鼎盛时期,影响也超出大陆学界。试想,果如晓江这一批做“生命教育学”的学者,做出大成绩从而确立了这一门学问的地位的话,真可谓功莫大焉。在我看来,“生命教育学”作为一个范畴,还须有“生命工程”的依托;“生命工程”当然须有合理的理念基础及其生命过程之设计,人从小到大、到老,若走得合理、走得正确,岂不就走了一条“生命捷径”之道。生命工程的学问就是尽早发现人的内在的“性之所向”。其实,许多早期就成功了的艺术家、科学家,走得都是一条捷径之道,一条尽早让自己的内在性向、内在潜能得到充分发挥、充分展显的捷径之道。而绝大多数人生来注注定要走许多弯道,更有许多人弯进了死胡同,何有生命能量释放之谈!惜哉,晓江的离去,让圈内学者扼腕叹息。他在各地、特别是在港、台地区的“传道”,让不少生命特别是年轻学子“得道”而生。而第三个层面,即在大众的生命实践层面,如殡葬管理、临终关怀、监狱人员等诸多领域,正让他的生命学问处于“正在进行时”阶段,如日中天。大有需求、大需发展之时,老天何于此刻唤他去也!追悼会上,当我听到国家殡葬管理局
生命无常,历史无常,个体无常。
然而整体亦无常?
不!
我似乎听到晓江在说:他要以个体生命融入那整体生命之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