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生前文章之三
在锤炼中成长
(省委农村领导组办、省农业厅 离休干部 武玉铭)
我是在抗日战争刚刚结束、解放战争尚未开始,于1945年10月参加革命工作的。1950年1月22日加入中国共产党,预备期一年,预期转正。我很惋惜自己没有更多地经受革命战争的考验,但是,五十多年来,在和平环境下遇到的坎坷,在党内生活中遇到的挫折,却是很多很多的,对我教益非浅。
坎坷和曲折是客观存在的,有其必然性,不可避免,不能回避。若用回避的态度去对待它,反倒容易滋生消极情绪,于党于己不利;如果横下一条心,勇于去正视它,主动去迎击它,倒会在理论上和实践上不断充实自己,提高自己。就拿文化大革命来说吧:我当时已任团省委副书记,不可避免地要当“走资派”,要受到冲击,要被打到。但是,由于我思想准备不足,“一、一二”一夺权,简直闹得我晕头转向,什么反革命修正主义呀,什么奏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呀,什么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呀,什么黑团省委、“卫王王”呀!我统统想不通,霎时间,觉得风云突变,一蹶不振,抬不起头来,抬不起头来,甚至暗暗下定决心:回家种地,祖祖辈辈再不当干部。倒也好,正是碰上者关节眼,关了我三年“牛棚”,使我知道了不少东西:我每天除写检查以外,就是拼命地读毛主席的书。毛泽东选集一至三卷,一字字,一行行,一页页,最少读了三、四遍。我从中认识到许多革命道理,特别是他老人家对党内斗争的论述,使我认识到,我这个“走资派”是当定了,这场整也是挨定了,于是下定决心,硬着头皮,挺起腰杆,要顶过去。
当时团省委机关有一个中层干部给我出了一张很长很长的大字报,约写了三是多张纸,这一下提醒了我,使我看清了一个问题:这文化大革命除了无限上纲外,还可以弄虚作假,编造事实。这张大字报说,我在起草团山西省第五次代表大会的报告中,再第十一稿某页上将“高举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伟大旗帜”中的“毛泽东思想”五个字用大笔一挥砍掉了,这就足以说明我在骨子里是反对毛主席的。一些不明真相造反的同志盼不得抓住这根大稻草,对我拼命地斗、拼命地追。惊喜交加,又气又笑。其实我心里非常清楚:这根本不是事实,是有意编造的,无非是想借机搞陷害。报告的这一部分,就是专写学习毛泽东思想的,怎么会勾掉毛泽东思想呢?在批斗大会上,有人一再提这个问题,逼得我不得不让他们拿出第十一稿来让大家看看,但始终没有人拿出来。我恳切地告诉大家:我的骨子里是坚决拥护毛主席的。直到在中央学习班提出不承认这一条,就不能过关时,我也没有承认。
在家庭成分问题上,对我也是一斗再斗。造反的同志总是说,在旧社会你们的家是个大家庭,土地多,雇过长工,有过剥削,是大地主。要我承认在参加工作时,就隐瞒了家庭成分。其实我参加工作不久,就参加了“查三代”,我知道这种说法是不能成立的。农村划成分中央有规定,任弼时同志有报告,定成分不能笼统按旧社会定,而要以解放前三年或者五年的家庭经济状况确定。事实上我那个大家庭在1937年在太原失陷后就分居了。因为我父亲、叔父早已去世,家中就只有我祖母、母亲和我三人,属鳏寡孤独户,主要靠亲友帮忙,边种地、边卖地过活,这怎能划成地主!况且我在祖母户口本上就明明写着是中农。
在文化大革命中,我还遭受了许多磨难,甚至两次被暗暗围打。但我始终认为这只是个别人搞的不良行为,不能看作是群众问题,更不能记在党的账上,相反,通过这场锤炼,使我更加体会到了党的温暖。当对你的培养教育是出于关心,对你的审查同样是出于关心。如母亲一样,生你、养你是母爱,打你、骂你同样是母爱。当文化大革命高潮刚刚过去,1972年夏季的一天,我到那时的省职工医院去看望王大任书记时,他有一句话,至今深深地扎在了我的心底:“能撑得过来,就是好样地!”这确实是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品质。我为那些在挫折中“能撑得过来”的同志感到欣慰和高兴,也愿正在经历风雨、见世面的年轻同志用这句话来不断激励自己。
2001年6月 于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