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父亲平静地离开了,有尊严地走了--陈作兵
4月底,陈作兵带着母亲去西安旅游散心———这时候,已经过了父亲的五七,母亲没有按照村里的规矩,把故去的亡人照片摆在党屋,每天上香拜祭,而是放在旁边一间闲置农具的仓库阁楼上,她也从未去过父亲的坟墓,尽管那里离村子很近。母亲极少外出,但这次十分干脆地答应去了去西安。直到兵马俑前,母亲拿出父亲的身份证和父亲的一顶帽子,对着兵马俑喃喃自语。陈作兵悄悄过去一看,母亲说,老头子,你不是从来没有坐过飞机吗,你不是没有到西安吗?你现在好好看看。坐飞机的感觉怎么样啊?
这时候,陈作兵才知道,父亲原来一直都在,母亲一直背着他。
2012年5月3日,杭州本地的《都市快报》将陈作兵写在杭州论坛上的医生手记发表在微博上,这份描写了父亲最后救治过程的日记,仅1610字,很快被转发6000多次。陈作兵陆续开始接到熟人和熟人的朋友的电话,其中既有本院职工,也有外地患者,浙江省领导。那些还正在被肿瘤折磨的患者,从几十岁到近九十高龄,都期望听到最诚实的意见———究竟是在现有情况下继续做放疗化疗药物治疗,还是珍惜最后的时光和亲人相聚?
在陈作兵进修学习的英国格洛斯特郡皇家医院(全民健康服务体系非营利性医院),按照医疗程序,这样重要的决定,首先会由具有多年临床经验的医疗顾问根据治疗进展和病人情况作出评估,然后由两名以上主治大夫作出决定。在打来咨询的电话中,有的患者放疗效果很好,针对这样对治疗很敏感的患者,陈作兵建议继续治疗,那些肿瘤发展速度很快,处于恶性晚期的患者,出于谨慎,陈作兵要看完病情资料再发表意见,“这毕竟是在中国。”
看到陈作兵的医生手记,本院一位身患晚期恶性肿瘤的职工家属已经回家了。同事打电话告诉陈作兵:“谢谢你,你影响了我的决定。”陈作兵说:“我只做了一个儿子该做的事。”
从1994年第一次正式从医,亲眼看到诸暨人民医院12楼跳下的那个肝癌晚期护士长的鲜血,已经18年过去了,陈作兵平静地接受了病魔带给父亲的死亡。即使没有为父亲做道场,陈作兵依然觉得,78岁的父亲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他平静地离开了,有尊严地走了,“父亲如果还能自己决定的话,一定会同意我的决定。”他坐在父亲临走前坐过的那张办公桌前,强忍着泪水和哭泣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