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

　　老爸今天不知为何，没有问我是谁打来的电话。

　　也许他知道，即使他问了，我也不会实话告诉他的，所以，就没有为难我。只是在打上吊瓶后，催促我到外面看书。怕他着急，我听话的拿着椅子，习惯的坐在楼梯口。

　　打开书本，眼睛却久久的没有移动，此时的我心乱如麻。

　　想着刚才与兄长的通话;想着老爸那让人举棋不定的治疗方案; 想着手术中可能出现的种种意外;想着家中心焦无助的老妈;我的**口变得闷闷的。

　　鼻子一酸，眼里热热的，吧嗒二声，书上立即泡起二点湿湿的水印。

　　扬起头，望着那高高的天花板，我在问：佛祖啊!谁能帮帮我呀?我好为难啊!我应该做怎样的选择哪?

　　现在，正是输液的时间，来陪护的家人几乎都陪在病人的身边。走廊静悄悄的，偶尔有护士推着输液用的小推车哗哗的走过。

　　我头靠着墙裙，微闭着双眼，用心灵与空幻的佛祖交谈着，希冀得到所需的指点。

　　静思间，听到轻轻的脚步声。

　　睁开眼，见主任站在我的面前，忙起身问道：“主任，你找我吗?”

　　主任点点头，然后轻声的问道：“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吧?”

　　我苦笑道：“为难死我了，天天想着老爸的事，却始终不能做决定。你看，我的头发都开始变白了。”

　　主任抬腕看下表，告诉我：“我现在有点时间，你到我的办公室，我们谈点老爷子的事情。”

　　我一边拿起椅子走向病房，一边回道：“好的，你先到办公室等着我，我跟老爷子打声招呼就去。”

　　2010-07-01　15:31:03

　　第六章 (七)

　　主任办公室的门敞开着。

　　我进去的时候，看见主任正在看老爸的MRI光片，办公桌上摊放着老爸这段时间所做的各项检查的报告单。

　　见我进来，主任指着桌前的椅子让我坐下。

　　然后问道：“然子，老爷子的事要怎么办呢?你和家里人商量过了吗?”

　　“我还没有和哥姐商量哪，只是和我妈讨论过。我和我妈的观点是——若手术是小肝癌的首选治疗方法，若老爷子的各项指标允许，我们想试一下，做手术切除。也许这样做后，能减轻老爷子的痛苦，延长他的生命时间哪!”我实话实说的告诉主任。

　　主任沉思片刻，问我：“想过其他的方法了吗?想过我们可能遇到的意外了吗?”

　　我回道：“其他的保守治疗方法我也查过和咨询过，效果似乎没有手术切除后的效果好。至于手术中的意外，我也咨询过。相信，这方面的经验和急救措施你是最有把握的。”

　　主任看着MRI报告单，神色凝重的轻轻说道：“然子，做为朋友，我是不希望做这个手术的，因为它的风险很大。同样，做为医生，我又希望去做这个手术，因为我想治好老爷子的病，希望能延长老爷子的生命。”

　　我冒然的问道：“主任，现在，你也很为难吧?”

　　主任点点头：“和你一样啊。因为，我不仅要站在医生的角度考虑问题，还要站在好朋友的角度来换位思考一些事情。”

　　我轻叹一口气，无奈的说道：“真的挺矛盾的。想手术又怕出意外，不手术又恐以后出现症状，而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机，空留遗憾。”

　　2010-07-01　15:34:14

　　主任颇有同感的附和道：“确实如此。这段时间，我们科里也在讨论老爷子的病情，前后也研讨了几个手术方案。但由于种种的原因，到现在也没有确定用哪套方案。不过，从目前返回来的各项检验报告单分析来看，老爷子符合小肝癌手术治疗的条件。现在，主要的问题是怎样选择方案，怎样让老爷子接受手术治疗的现实，怎样获得来自你们全家的理解和支持。”

　　我犹豫一下说道：“我和老妈的观点一致，选择最合适的方案即可。我姐在外地，还不了解老爷子的病情，如果不当面与她说明，恐怕她接受不了。这样，得等她回来后再说。我哥这边商量起来不太容易，因为他不到医院来,只是通过科里的林堂大夫了解一些情况，而且态度不是很积极。”

　　听我说到林堂，主任追问道：“他与你哥认识吗?”

　　“跟我哥熟识，但与我嫂子的关系更好。”我解释道。

　　主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不放心的问道：“林堂还管我爸的治疗吗?”

　　主任摇摇头：“不用的。老爷子的主治医生是申大夫，林堂有自己的病人。按理说，林堂管好自己的病人就可以了，他没必要，也不太合适去插手别的医生所治疗的病人的。”

　　“呵呵，林堂真挺辛苦的，还做了内线了。”我笑着揶揄到。

　　主任见状忙劝道：“先别这样说，有些事让他知道也无妨。以后，我注意点就是了。”

　　不想耽误主任太多的时间，我将这段时间在网上查询到的一些医学资料及相关的治疗信息拷到他的电脑中，希望能对他确定老爸的治疗方案有所帮助。同时，将做医生的朋友的提醒转告他。

　　临走时，我请求主任再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主任笑着应允了。

　　2010-07-01　15:38:38

　　第六章 (八)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将心情平息下来，回到老爸的病房。

　　估计，这段时间激化液起了作用。

　　老爸原本干瘪的血管开始变得饱满，输液的时间一天比一天短。这不，今天还不到11点，老爸的吊瓶只剩下约150**的药液。看来，今天可以提早回家了。

　　想到此，我笑着问老爸：“今天感觉不错吧?你看，今天的吊瓶打的多快呀。再有半个小时，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听我这么一说，老爸仿佛才感觉到：“是吗?还有一点点了?我都没有注意到。”

　　随后，老爸追问道：“刚才，你去见主任，主任是怎么说的。”

　　我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俯身问着老爸：“你，想听实话吗?”

　　见我这样直白的问他，老爸倒不知该怎样回答我了。

　　稍顿，老爸问我：“主任说是什么病了嘛?他要怎样给我治疗?要手术吗?”

　　我答非所问的问着老爸：“你想怎样治疗呢?你能相信主任为你所做的安排吗?”

　　老爸没有犹豫，立即回道：“当然要好好治了，谁不想活的时间长些。我能住院，当然是相信主任能治好我的病啦!”

　　好奇怪，我忽然有一种心虚的感觉，不太敢直面老爸那急切的目光。

　　我站起来，走到床头柜前，一边给老爸倒着水，一边背对着老爸慢慢的说道：“主任说，你的病可能是血管瘤，而且位置长的挺特殊的。如果不手术做保守治疗，你日常生活中就要特别小心。若考虑手术切除，术后如果恢复的好，你能有一个比较好的生存质量。”

　　老爸静静的听着，稍后问我：“主任，没说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吗?”

　　我转身看着他：“血管瘤多是良性的，但最终的确诊还要等手术后的病理切片检查。现在到底怎样，谁也不能说定。”

　　老爸将目光投向窗外，久久的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