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投奔革命 奋斗终身》

   2011年夏季，得知广东省鹤山市有关部门，为纪念在抗日战争年代，本地的一些杰出青年在民族解放事业中做出的贡献，正在搜集撰写他们的事迹。我向表兄李万山查找了，有关母亲兄弟姐妹五人在那个年代的一些珍贵历史记载资料。其中就包括母亲的兄长，我的大舅李超，生前留下的一段对我母亲的回忆《投奔革命 奋斗终身》。文章的具体撰写时间已经难以考证，只知道，这篇回忆录被收集到中共鹤山市委党史研究室编写的《峥嵘岁月》（2001·第一卷）中了。

  母亲兄弟姐妹五人，兄长李超，还在1935年广州读书期间，他就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的外围组织，并影响到自己的兄弟姐妹们。1937年，在家乡，母亲与胞妹开办识字班，向青年和农民群众宣传抗日，揭露日本侵略者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并发动本村妇女参与支援抗日后援队。由于兄长李超的影响和带动，他们兄弟姐妹最后全部都投身革命。1938年，母亲只身北上延安，追随中国共产党，南征北战，投身民族解放的事业。今天，历史翻过了多少页之后，这一段史实在当地仍一直被传为佳话。母亲的一家人，为中华民族解放事业所作贡献，不但记载于当地政府的历史档案，和写入《中共鹤山地方史》的光荣史册，更深深地留在了我们的记忆之中。

现在，将大舅的这篇回忆录登出来，不仅表达对大舅、母亲他们一家兄弟姐妹投身民族大业的敬意，更是用以寄托我们晚辈对已故亲人们的思念。
                              （邝晓谦，2011年10月于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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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奔革命 奋斗终身 —— 忆胞妹文耘同志 · 李超

  文耘同志，原名李平祝，是我的胞妹。她出生于1920年，比我小两岁。我们的老家在（广东省）鹤山县陈山村，它在1924年至1927年农民运动兴起时，是曾建立过农会、组织过农民自卫军的村庄之一。
  文耘天资聪明，勤奋好学，只念了四年小学，就跳级考入县立简易师范。简师毕业后，她被选留在县立中学当高小班主任，时年才17岁。
    
一、 投身抗日

  1935年至1937年，我在广州读书期间，因为我先后参加了党的外围组织和党组织，我在可能的条件下把进步的报刊，以及秘密发行的刊物寄给她阅读，使她懂得了抗日救亡的道理，进而积极参加抗日救亡运动。起初，她在村里发动少女成立读书班，从事抗日宣传和募捐支前工作。不久，她向我提出要求到革命圣地延安去。其时，她才19岁，是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少女，她在我们兄弟姐妹之中，是父母亲最疼爱的一个。值得顺笔提及的是，那时，我父已经年老，我母又发病卧床，可是两位老人家知道文耘提出只身万里，投奔革命的愿望后，不仅没有劝阻，而且给予支持和鼓励。

二、 奔向延安

  1938年5月，日寇飞机滥炸广州，文耘在战火纷飞中从故乡到了广州，通过我所在的党支部的推荐，由八路军驻广州办事处主任云广英（注①--刊注，下同）同志给她开具了赴延安的介绍函件，我就送她到黄沙南站，乘坐北上的粤汉铁路火车，让她独自一人踏上革命征途，奔赴延安去了。
  那时，国民党反动派沿途堵截奔赴延安的进步青年，他们一旦被反动派认为可疑，就会被逮捕，押送到西安的集中营囚禁起来。当时，陇海铁路已不畅通，因为日寇占据了黄河北岸的风陵渡（注②），架起火炮，发觉火车开过就要开炮轰击，火车只得在夜间洗没了灯火冒险疾驶冲过去。年轻的文耘历尽艰险，终于到达了陕北。
  文耘抵达陕北后，首先参加了由胡乔木同志主讲的，设在栒邑（注③）的青训班学习，继而进入成彷吾同志任校长的陕北公学（注④）学习。后来，又在女子大学（注⑤）学习。1940年，她在延安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广州失陷后，我转入地下活动。其时，文耘和亲人的通信也中断了。直至解放后的1954年，我到北京怀仁堂（注⑥）参加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一天，会议休息时，我在通道上见到一个纯粹北方打扮的中年妇女，我们的视线恰巧碰到一起，她首先用普通话问我：“你是从广东来的吗？”她一开腔，我就认出她来了：“你是平祝吧？”就这样，我们兄妹阔别16年，才在怀仁堂重逢。

三、 奋斗终生

  文耘与亲人别后16年，她的经历是怎样的呢？在北京和他相逢时，她很少谈自己的战斗历程，我是从片断的交谈中才略知一二：文耘在延安时，曾任中央党校秘书，日寇投降后，她随我军第一批部队开赴东北。在东北土改期间，她当过法官，曾旗帜鲜明地支持农民的翻身斗争。其时，我军在东北立足未稳，生活条件十分艰苦，文耘生下的第一个孩子竟被冻死了，她那两脚的趾甲也全被冻掉，以后再也没有趾甲了。
  在东北期间，文耘先后担任过吉林省林业专门学校校长，吉林市的区委书记，沈阳市完全中学校长，和沈阳市师范学校校长。
  随后，文耘举家迁到北京。在这期间，她一直在教育部、文教部工作。“文化大革命”前，她因公出差先后三次回到广州来，但由于任务在身，却始终没有返过阔别30年的故乡。其中一次回粤，是我国研制原子弹，需要一定数量的重水，而当时我国尚缺这个东西，文耘受组织的委托，带领了高等学校中一批对制造重水有研究的专家、教授到广州来，研究解决这个重要的新课题，直至取得成果才带着喜讯回北京去。这对我国成功地爆炸第一颗原子弹作出了贡献。
  文耘正值壮年，10年浩劫开始了，她和绝大多数老干部所遭遇的一样，下放“五七”干校，到农村“插队”，受尽折磨，白白浪费掉本该有更多作为的大好年华！
  文耘早就患了高血压病，但没有好好治疗和休息，她严格要求自己，带病坚持工作。1974年12月9日，因患脑溢血抢救无效去世，终年只54岁。
   文耘去世时，党组织为她举行的追悼会上，是这样评价她的一生的：“文耘同志为党的事业奋斗了一生。…… 她积极工作，艰苦朴素，作风正派，忠于党，忠于人民，这种为党为公的革命品质是非常可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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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
　　云广英，广东文昌（今属海南）人。1929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红七军政治部组织部部长、红三军团团政委。参加长征。后任红军大学政治部组织科科长，八路军驻广州、韶关办事处主任，中共中央编译局副局长，中共和龙县委书记，延边地委副书记。
　　建国后，历任广东省人民政府秘书长，中共广东省委常委，广东省人民检察院检察长，中共广东省委统战部副部长，广东省第四届政协副主席和第五届人大常委副主任。是中共七大代表，第五、六届全国政协委员。
　　
【注②】 
　　风陵渡在山西省芮城县西南端，距县城30公里，与河南、陕西省为邻。
　　风陵渡正处于黄河东转的拐角，是山西、陕西、河南三省的交通要塞，跨华北、西北、华中三大地区之界。自古以来就是黄河上最大的渡口。 千百年来，风陵渡作为黄河的要津，不知有多少人是通过这里，走入秦晋。

【注③】
  栒（xun）邑县，位于陕西省咸阳市北部，东接铜川耀州区，北依甘肃正宁，南傍淳化，西临彬县。1964年，简化为旬邑县。
　　旬邑是革命老区，早在1926年就建立了党组织，1928年爆发了声震渭北的“二八”起义。曾是陕甘宁边区的一部分，也是关中分区、陕西省委和陕北公学所在地。邓小平、习仲勋、汪锋等许多中央领导同志在此工作、生活和战斗过。

【注④】
  陕北公学，是中国人民大学的前身。1937年"七七"事变以后，为造就成千上万的革命干部，满足抗日民族解放战争的需要，中共中央于1937年7月底决定创办陕北公学，并于8月任命成仿吾为陕北公学校长兼党组书记。陕北公学实行党团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直属中央组织部、中央宣传部领导，是中国共产党中央直接领导创办的一所革命的大学。

【注⑤】
  女子大学，即中国女子大学，是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战争时期创建的一所专为培养女干部开设的大学，位于陕甘宁边区的延安。1939年7月20日，中国女子大学正式开学典礼在陕甘宁边区延安杨家岭中央大礼堂举行。王明担任校长，后由李富春接任。毛泽东、周恩来等全部中共中央领导人全部出席开学典礼并讲话，有学员近500人，后发展到1000多人，其中有知识分子、女工、农妇和家庭妇女等。
  1941年9月，经党中央研究决定，陕北公学与中国女子大学、泽东青年干部学校合并，成立延安大学，吴玉章任校长，校址在陕北公学原址。1943年，延安“鲁艺”、自然科学院、民族学院、新文字干部学校，1944年行政学院依次并入延安大学。
  延安大学历时8年，在艰苦的战争岁月，培养了万余名革命干部和知识分子，培育了“立场坚定、公正无私、实事求是、艰苦奋斗”的“老延大”精神，积累了创办综合大学的宝贵经验。为夺取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为党的教育事业、新中国的建设做出了重大贡献。
  
【注⑥】
  北京怀仁堂，开国大典之后，作为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主会场——首都北京中南海内的怀仁堂，就交由政务院会场布置科管理，成为举办各种会议的场所。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这里，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在这里举行过多次历史性重大会议。怀仁堂因而被誉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政治中心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