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 永远的爱

    邝晓玫 （2015年秋）

今年，2015年，是爸爸100周年诞辰、妈妈95周年诞辰的纪念日。他们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们的音容笑貌永远印在了我们的心底。爸妈给我们的爱会永远温暖着我们、会伴随我们的一生。

与爸妈一起的那些年，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如今依旧清晰，历历在目，宛如昨天……

童年的记忆

爸妈都是各自单位的领导，他们工作很忙，所以我和弟妹都有上幼儿园全托的经历，我们学龄前都是在经委幼儿园这所机关幼儿园里度过。经委幼儿园就在计委大院，离我们家很近，透过幼儿园的竹篱笆，就可以看到我们家的窗户。那时，父母平日里忙得顾不上每天接送孩子，因此，周日幼儿园放假回家，就是周日、节假日，如果爸爸有空，就会带我们去钓鱼台（玉渊潭）公园玩。那是离家最近的一个公园，当年是免费的。公园里没有游乐设施，但有大片的水面，空旷的园区，不高的土山，湖水沿岸的柳树，以及园内成片的小树林、灌木丛、草地和野花，这里是我们儿时亲近自然的乐园。每次来到公园，我们都会带上各自的书本，找个僻静的长条椅子，学父亲的样子，静静地读书，学习过后就会在园内开心地奔跑、玩耍。记得有一年，爸爸带我们在厂甸买了孙悟空造型的风筝，正好赶上八一湖放水清淤，湖底干干的，一片平地，非常适合放风筝。可惜我们放风筝技术不行，风筝飞得并不太好，只是那漂亮的风筝让人难忘。

夏天，爸爸常会带我们去游泳，我们三个会游泳都是爸爸教的。弟妹胆子大，可横渡八一湖，我胆子小，只能游到深浅水分解的桩子。爸爸游泳游得很好，手臂划水一下接一下，不急不慢，蛙泳累了就换仰泳。在水中，爸爸显得十分自由、舒展，每次下水他都会游很长时间，一直游到尽兴。

当年夏天没有空调，对付炎热只能是多洗澡、多喝水，扇子不停的摇。小时候，每到夏天傍晚冲完凉，收拾完毕，我们姐弟三个常有个娱乐活动，就是拿着大葵扇，卖力的为爸爸扇风，边扇边问：怎么样？凉快么？舒服么……爸爸总会笑着回答：凉快，比吃冰棒还舒服。惹得我们开心的大笑，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妈妈是个很能干的人，在单位作为骨干、领导，工作上她非常努力，各项工作都于的很出色。从东北时期，妈妈就从事教育工作，当过好几个学校的校长。到北京后，从教育部到高教出版社，一直在教育口干，为教育事业贡献了一生。

妈妈还是我们这个家的总管、支柱。在家里，她常是忙里忙外、样样精通。在妈妈辛勤照料下，我们家不仅干净整齐，而且温暖和睦，堪称是一个幸福温馨、充满亲情的家庭。

由于自身酷爱读书和走南闯北的经历，妈妈一直对我们的学业有很高的期待。她多次对我们讲：“你们要珍惜时间，好好学习，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你们只要有能力，我们会一直供你们读书下去。”文革十年动乱，我们失去了上学的机会，后来通过自己的努力，我们都完成了各自的学业，这也是一件可以告慰爸妈的事吧。

我上小学一二年级时，弟妹还在上幼儿园，寒暑假期间，妈妈单位为孩子们举办假期辅导班。早上，妈妈带我去上班，一天时间我都在辅导班做作业、玩中午就在辅导班吃饭，傍晚再和妈妈坐公交车回家。偶尔，赶上妈妈晚上加班、开会，我会独自在会议室边上的打字室玩。还记得有一次他们在讨论什么教育大纲的事，我听妈妈说“这个大纲我摸的很清楚……”然后听开会的人讨论，会场很热闹，多次传来大笑声。我很好奇：“缸”，什么“缸"?"缸”有什么可笑的。记得我问过妈妈，她告诉我：不是“（水）缸”，是“教学大纲”。我似懂非懂，但知道自己搞差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记不清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却印在了脑海里，永远记得那时人们对工作的积极热情，记得打字室的小铅笔、踏蓝纸，还有傍晚电车经过阜成门城门楼时，冲天飞起的雨燕……

妈妈的手非常巧，缝衣服、织毛衣、烧饭做菜，都不在话下。我们姐弟的衣服很少在外面买，都是妈妈抽空一针一线做的。她一向主张有空多学些东西，艺不压身。妈妈总是从小事着手，培养我们的生活自理能力。在妈妈的影响下，我们姐弟从小就会踩缝纫机，会自己补衣服、做鞋垫。每月家里大扫除，我们都会擦玻璃和爸妈一起搞卫生。家中清理旧报纸、卖废品是我们孩子们的事，挣回的钱由我们自由支配，是我们的零用钱：可以用来买书、本、文具，也可用来买游泳路上的冰棒……记得，有时妈妈还带我去银行办理活期存款，这是妈妈身体力行对我们进行理财教育，同时培养我们勤俭节约的生活习惯。

有段时间，为了照顾上学的我们，家里虽然请了阿姨，可是为了这个家、为让父亲安心工作，妈妈在家仍然是忙忙碌碌。平时，由妈妈照料家务的时候居多。但在妈妈出差、去参加“四清”时，爸爸也欣然操拾家务，尽心照顾我们。父母在工作、生活各方面总能互助。他们之间感情很好、恩爱有加，我从不记得他们之间有吵架。几十年风雨同舟一路并肩走过来，他们相互鼓励、相互信赖、相互敬爱，这种情感对我们晚辈是莫大的启迪和切身的教育。

身处异地 情更深

文革中，父母受到冲击，但他们从没在我们面前发过牢骚，从没放弃、动摇过。他们是真正为理想奋斗一生的共产党员。社会动荡、混乱，父母告诫我们多思考，不要参与学校的派别争斗，要学会保护自己。文革开始两年后，我初中毕业。有多一半的同学分配去了工厂，还有的参了军，我因父母的原因，这些都没有我的份。后来，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组建，实行集体生活，半军事化管理。听说“招兵”政审很严，我考虑，如果我能获得批准去兵团，从另一方面说明我父母问题不严重，起码他们有望得到“解放”。而且，兵团实行津贴制，生活比插队有保障，今后可以不再给父母添麻烦。就这样，我报名去了内蒙兵团。在兵团工作、生活了六年多，这其后北京家中发生了重大变故。我离开家后不久，爸爸妈妈先后分别去了在河南及安徽的五七干校，没几个月，弟妹也被下到干校。北京的家没有了，从此我们家五口人分散在各地。

尽管一家人被迫分散，但有妈妈的关爱，我们的心总是连在一起的。妈妈时时刻刻担心和关注着我们每一个人的情况。书信往来就是让我们维系亲情、互通消息的重要纽带，这让我们虽然没有了家，但亲情更深厚了。

1971年，林彪事件后，妈妈去了河南经委干校看望爸爸，并告知父亲林彪事件的情况。爸爸那时还在受审查，还不能听有关文件传达，是妈妈第一时间去河南告知父亲情况。妈妈对父亲是一直相信的，并告诉我们：你们的父亲没问题，一切都会搞清楚的。因此，在我们从小到大，心底里的这一信念从未动摇：父母永远是我们可信赖的人，是我们人生的榜样，是我们国家的栋梁。

即便是在动荡的年代，妈妈对国家未来也仍旧充满信心。为了不耽误弟妹的学业，同时避免爸爸的问题影响到孩子的心灵成长，妈妈决定重新安排弟妹的生活，把弟弟送去在部队的舅舅家，到广东韶关一中续读，把妹妹接到安徽教育部干校所在地的凤阳中学读书。当时，自身处于困难环境下，妈妈还能作出这一决定，不仅仅是出自她对时局的前瞻，更是源于她对家庭、对子女的一种深深的母爱。

人们常说，我们这代人是被耽误的一代。其实我们父母那一辈人的最好年华何尝不一样，也是被耽误了。往事并不如烟。这是几代人的年华荒芜的启示：动乱对一个国家的大多数人来讲，都是损伤、都是惯梦。然而，无论身处何种年代，无论山水阻隔多远，父母的爱，都是子女坚强的基石、都是子女向上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