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卧福地纪念馆

天堂纪念馆:http://www.5201000.com/TT870195770
本馆由[ bujuexiao ]创建于2012年11月22日

我们的父亲

发布时间:2017-09-22 16:46:27      发布人: bujuexiao

我们的父亲 

1947年石家庄一解放,父亲就在石家庄日报社工作父亲人老实能干,工作尽责,在报社挺受重视那时,家里的收入虽然只有父亲一人的工资,但一家人相亲相爱生活其乐融融父亲每当开工资,总会买上些肉水果等改善生活,开玩笑地说孩子们,打牙祭了!如果钱还有盈余的话,有时晚上父亲把我扛在肩上,到热闹的街市,我要什么就买什么回来父亲工作虽然很累,只要看到这些懂事的儿女(两个哥哥和大姐上学功课非常好,大的还特别亲小的),浑身总有使不完的劲,他不久就被提升科级干部。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年,随着后来政治运动的不断也就结束了。因父亲在旧军工作过,在那个左的思想开始流行的年代,随时都有打入另册的可能。不久,父亲被莫须有的罪名加上了一顶帽子——中统特务。这个帽子一戴就是大半生,彻底改变了父亲的命运。1956年三反五反1957年报社再也不允许父亲呆下去了,他被下放实际是发配到农村。这时家里几乎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两个哥哥上高中,大姐和我上小学,弟弟刚学走路,小妹还在襁褓当中,一家生活陷入了困境。被逼无奈的父亲,决定把两个哥哥留在石家庄,自己携全家迁回藁城陈家庄。他开始了正式的国家干部变农村人,过起了甚至连农村人也不如的的20几年的艰难生活

一、父亲在生产队

受到这么大委屈的情况下,父母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刚上一年级的我记不得也想象不出的。只知道父亲是早就离家闯荡,和乡亲们不熟,大部分人都不认识,遇事当然不会得到照顾。那时干农活是很辛苦的天还不亮生产队的钟就敲响了,社员们都赶到钟下集合,等队长派活。干大约一个多小时,收工回家吃早饭,这算一个工。吃完早饭,队长再敲钟,再派活,干到中午收工下班,回家吃午饭,这算两个工。下午要干到日落,也是两个工。一个社员一天一次不耽误的干满,算五个工。这五个工实际分值是不一样的,壮男劳力记10分,一般女劳力记8分。父亲刚刚四十岁,正年轻,可队长只让记工员给记8分,找谁说理?又有谁讲理?父亲是个有志气人,也是个心灵手巧人,同队长争辩,也不对任何人诉苦,没用月时间,学会了许多农活,如薅苗除草扒畦浇地等,除了不会用牲畜外的所有农活都会干,而且干乡亲们看到父亲从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废人变成一个样样活都拿得起的好手,不得不改变对父亲的看法队长也给父亲长了工分,把每天的8分改为10分父亲终于觉得自己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二、父亲在大家庭忍辱负重

当时的境只能用非常凄凉来形容。我们是后奶奶自不待言,自己的亲叔叔猛然一下多了六口人吃饭,也处处刁难我们一家。父亲就采取多挣工分多干活,忍辱负重来化解是非。就拿挑水来说,就够难为了。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农村根本没有自来水,吃水得用扁担担着两个大桶去井口挑。井边有一架辘轳和一个很沉的尖底木桶,谁家挑水就用绳子将木桶送十几米深的水里把水提上来,再倒入自家的桶里,这个活既需要技巧也需要力气。我结婚到婆家后,挑过水,才知道把一担水挑到家里有多难。木桶系进井里后,绳子晃动必须有一定位置弄不好桶就会掉进井里。一旦发生这种情况,还得找东西捞桶,这需要用一根粗绳绑着有四个爪子的大铁钩子,系进井里晃荡着找,直到感觉爪子勾住桶了,轻轻提到水面两只手不停用力才能提上来我亲眼见过,一次父亲把一桶水提到井口,手紧紧抓着绳子,胳膊一点儿劲都没了。就这样,父亲包了全家人的用水。老家的院子里有一口大缸,灌满最少得三担,赶上有人洗衣服,两大缸水都不够用,父亲总是把缸挑得满满的。父亲常说咱这么一大家子人,就我一人干活,多干点是应该的。8岁大的我都能看出叔叔是故意欺负父亲的,但父亲是默默忍受着一切把能干的家务活全部承担起来,他想通过自己的多付出在这个家落魄的我们找一个栖身之地为了能让家人满意,父亲在家里从来没有闲着的时候老家现在的地方是原来是后院,盖着几间草棚,人们把它叫做碾磨棚里面有一个大石碾子,还有一个石磨,家里人只有碾米磨面才去那个院,这里到处是草,荒芜杂乱。父亲觉得能长杂草地方,也一定能长物,于是他和母亲利用空闲时间在这块地方忙活起来。一动手才知道非常难,这里杂草下面不光是土,砖头块,玻璃,烂七八糟什么都有。不知花了多少时间,也不知费了多少力气,父亲终于把这里整成一小畦一小畦的菜地种上了小白菜菠菜丝瓜梅豆等,解决了全家的吃菜问题。这些都是父亲完成了生产队里的活,工余时间抽抽空干的其中的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叔叔当时正是三十来岁的年龄,自从我全家回来后,家务活一点也不干就连我们的后奶奶都看不惯,总嘟囔小林子(爸的小名)心眼实,小吉子(叔的小名)太滑,靠不住。父亲这么卖力干,爷爷和叔叔还是觉得我家没有劳动力(姐才13岁,我8岁,弟弟4岁,小妹不满周岁),是累赘,一定要分家!

三、苦难的岁月

父亲心里酸极了,心也凉透了这么卖力干,不就是想让一大家子在一起,互相帮衬,度过难关吗?此时的父真是欲哭无泪。他的伤心不是没有道理,市里还留着两个毫无生活来源的子,老家的人毫无同情之心,政治上受歧视,经济上遭困厄,生活真的要把人逼上绝路。坚强的母亲抹去眼泪说:人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老天爷饿不死瞎眼的雀。有母亲的支持和理解,父亲坚定地扛起家庭的担子从此开始了我们家艰苦度日,勤俭持家的农村生活。父亲是个心灵手巧人,为了节约家庭用度,家里常用的东西都是自己学着做我记忆中父亲什么都做,扫地的条帚床的板刷,刷锅的,洗碗的……所有生具,父亲琢磨着自己做锅漏了,盆坏了父亲也自己修。尤其是修钟表,是父亲的绝。家中有个老式座钟,坏了不能走了,里面齿轮咬齿轮,零件套着零件结构十分复杂,父亲硬是靠自己琢磨,将它修好,使之转动起来。从那以后父亲出了名,村里谁家钟表坏了,都会找到从不拒绝,所以父亲的人缘特好

那时为了多挣工分,父亲浇地的活。浇地因经常晚上加班工分记得多但这个活非常辛苦不是谁都顶得了的。即使这样到了年底队里结算时,我家是年年超支父亲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不但分不到钱,反而欠生产队的。为了把超支的钱凑上,家中能卖的全卖了。石家庄造纸厂需要麦,几分钱一斤,父亲把麦用小拉车拉到造纸厂,卖点钱抵超支款,如不够再想办法。直到哥哥们毕业参加了工作,超支的钱才有了着落。为了一家人的生计,父亲的苦多了,罪也受大了。一年夏天,他听说村里有人晚上去十里之外的双庙林去捉蝉(老家叫做肉牛),一晚上能捉200多只。在当时贫穷的农村,蝉蛹是一种难得的滋补品。想到孩子们需要营养,下午收工后他连家没有回就去了。傍晚捉蝉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蝉蛹一般都在大树根附近,寻找者要在地上看有没有小洞,如果看见了,赶紧用手指抠一下,洞如果马上变大,说明里面有蝉蛹。蝉蛹是靠把一个手指伸进洞里面,一个个抠出来的。那天晚上父亲究竟是什么时间回来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母亲洗干净的蝉蛹放在小盆里搁点盐腌,第二天给我们用锅熟(没有油)我们改善生活。父亲大概半宿没睡。

为了勉强盖起家里那两间老房,父亲简直像臧克家笔下的那匹“老马”在挣扎着:“总的叫大车装个够,他横竖不说一句话,背上的压力往肉里扣,它把头沉重地垂下。”那时经济拮据的乡亲们都是穷盖房,大家省一点是一点,于是人们就去滹沱河边检些废弃的材料为自己所用。父亲也是这个队伍中的一员,但他比别人更艰难。滹沱河离我们家十几里地,河水干枯后,桥桩(那时木头特别缺,人们可以用它盖房)和石头就会裸露出来。别人家都有壮劳力,父亲只能靠大姐,爷俩要从干枯的河里挖很深,才能把木头石头弄出来。最难的是把这些材料拉回家,爷俩真的受大罪了干枯的河里都是沙土,能把车轱辘埋半截,他们咧着膀子拉,车子才能动10公分。实在动不了,把石头卸下点,拉出沙滩后,再一块块抬回装上。出了沙滩后路虽然不像沙土那么喧,但爷俩也得步步用力,稍一懈怠车子不走,十几里地的路,他们是一步步挪回来的。不能想见,身高只有一米六多的父亲,是靠什么力量支撑完成这一切的。尽管如此艰难,我们家当时拉回来的石头比别人家还多,盖房时房根脚(埋进土里的根基)全是石头砌的。这里面的每一块石头都是父亲的汗水、辛苦今天,父亲当年盖的这幢老屋还依然挺立在老家的院子里,每当走进它,我的眼前总是浮现出父亲像一匹“老马”,在滹沱河沙滩上艰难的跋涉的情境。

四、父恩深如海

父亲和母亲一样,非常支持儿女上学在我们村供孩子上学的很少,尤其是女孩都是到十一二时就去割草、拾粪挣工分或者在家领小孩子。我作为女孩子能上学,得到正规的教育,这与父亲的大力支持分不开

最难忘父亲送我去上学1963年小学毕业,刚好赶上藁城中学全县招考初中生,我以优异成绩考上了这所中学录取通知书下来,兄弟姐妹都替我高兴。父母不善言语,但女儿被全县最好的学校录取是他们最大的心愿,他们忙着给我准备铺盖。那时很穷,俩人才合盖一床被子,我还记得三个人盖过一床被子母亲和小妹在一头,我在另一头。就是这种情况,母亲还是给我准备一床被子和一个褥子,虽然不是新的,但洗干干净净。父亲还卖了一给我买了一个脸盆。藁城中学离家有十三四里路,入学那天父亲把我的被褥换洗的衣服口粮,成一个大包袱放在自行车后座上,坐在横梁上,爷俩就此上路了。现在想想都让人心疼,不知父亲是怎样上的自行车,又是怎样把我送到藁城中学的。一路上父亲嘱咐了很多,他没有说让我好好学习之类的话,只记得让我少说话多做事。他还说,学校里只要让咱上,咱就知足如果不让咱上,孩子,不是你的错,都是爸不好,是爸连累了你们。父亲说的我心里酸酸的,至今都刻骨铭心,一直深深印在我的脑子里。父亲总认为因为自己的历史问题连累了儿女,那时候小不懂事,现在想想那怎是的错呢?在旧社会,小小年纪被生活所迫,只身到外面闯荡,就这个勇气,一个村子中也没有几个人。父亲的冤假错案,虽然使我家受了许多磨难,但也使我们更加懂得了社会和人生,更加努力拼搏,最后我们又都回到了石家庄市里,我们感激父亲。

还有一件事使我终身难忘1966年文化大革命搞得轰轰烈烈,别的学生能到处串联在藁城中学上学的我,因为不是红五类,不能出去。直到10月底,我终于可以去延安了。我们几个学生和几个刚被解放的老师决定步行前去。从藁城中学出发,路过陈家庄时,正好碰上我们生产队的人在铁道南干活,他们问我去哪里,我随口要去延安,并说第一天一定得走到石家庄二中。藁城中学到二中大概七十多里地,一天走那么远的路,又累又乏脚上还起了泡,晚上烫烫脚,躺下就睡着了正睡得香甜,有人到宿舍喊有叫高素敏的吗?我赶紧爬了起来,揉揉眼睛,见喊我的人后面站着一个人,好像是父亲。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陈家庄到二中最少也有六十多里路,夜里没灯没车,是怎么摸到二中的?我抱着父亲好一顿哭,父亲紧劝我孩子,我认识二中,天黑,我骑得慢,这不,还让我找着你了。接着父亲又告诉我到铁道南干活的人回来后告诉我你要去串联,你娘说这就到冬天了,怕冻坏了你,连夜做了条棉裤。我们又怕天明了你们不知道要走哪儿,这不,摸黑儿给你送过来。父亲说得非常平静,我的心就像针扎一样,那时的路说是公路但高低不平,还没有路灯,就从村里出来都想像不到是如何走到公路上的。为了闺女,仅仅为了闺女不受冻,父亲几乎一夜没有合眼!

五、父亲对母亲忠贞不渝

父亲在旧军队闯荡,老实,肯干,人也聪明,学会了收发电报。报务员属技术人员,提拔挺快。在旧军队里有技术的和有一官半职军人没有几个人不娶二房的父亲在旧军队属于有技术的人,但父亲从没有这种想法,一心一意对母亲好。俩真正是男主外,女主内。父亲辛辛苦苦挣钱养家,母亲相夫教子,不辞劳苦。母亲多次提到与父亲的婚姻往事,也印证了父亲的忠贞。我的姥娘家家境好,思想比较跟得上形,爷爷家较保守,日子过得紧。爷爷家这方在我父母结婚前说得特别好,发誓像亲闺女一样待母亲,但婚后并不是那么回。姥娘家见这方不能兑现前言,而且眼见母亲跟着父亲不能享福,三番五次劝母亲离婚。但母亲坚定地跟着父亲,为此姥娘还有些不高兴母亲多次对我说起此事,原因是两个一是觉得父亲可靠,不会娶二房;二来觉得如果离开父亲,父亲老实巴交,不会照顾自己太可怜。母亲说不是这个,家又穷,脾气又不好,我早就不跟你爸过了。1991年母亲去世父亲像失去了什么,他突然变老了。他常常自己在屋里踱来踱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他可能是在和天国里的母亲私下对话。失去母亲,父亲非常自责(因为我们都不在老家,母亲身体不好,又非常要强,爸只顾着干地里的活,母亲做好饭连叫好多遍,更不知道照顾母亲)总对我说我糊涂,没有好好珍惜你娘,现在后悔都来不及。在之后的日子里,每逢母亲的祭日、清明、寒衣节时,父亲要买好多好多的纸钱,不是一般的多。而且,他总要亲自到娘的坟头去,每次都是向母亲重复一句话:“你一定不要节俭,不要舍不得花。”语言凄怆,令人感伤。

父亲一生坎坷,造就了勤劳节俭的品格,他朴实善良,为人宽厚,从不向命运低头。他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他的精神将汇入高家的家风,永远滋养着高家的后人。我们将永远记着他。

 



到过这里的访客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