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林先生 《4》
发布时间：2011-06-24 16:3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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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阳光
去年我回国的时候，在燕南园向阳那儿住了几天，8月4号去拜访林先生。闲聊天儿，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死亡。我说我姥姥，本来什么病也没有，就在睡梦中从床上掉下来，摔裂了脑血管，一天就去世了。林先生说，这也好，不受罪，我也希望我将来这样，没想到，竟一语成谶。林先生又说，他要请我吃饭。我说我请您吧，林先生坚持，我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好6号晚上。林先生又说，叫上王洪君，你下午早点儿来，咱们聊会儿天儿。
6号下午4点多，我到了林先生家，王洪君也去了，说起现在评博士点，投票人要在全国同专业的教授中随机抽选，想建博士点的大学就派出老师到全国去拉关系，请吃饭，林先生感叹说，有那么多钱，放在学校建设上不好么?放在研究学问上不好么?又庆幸说，我现在退休了，没人找我，用不着犯难了。
我们去勺园餐厅吃饭，饭间，林先生问服务员，从哪儿来，挣多少钱，怎么找的工作。又跟我们解释，他家保姆的女儿想上北京来，他们正帮着找工作呢。饭后，又到林先生家。王洪君背了一书包曲谱，说唱昆曲。林先生说，他现在嗓子不行了，唱不了了，指着杜先生说，她还行。王洪君便和杜先生唱《琴挑》，她唱生，杜先生唱旦，后来，林先生也加入进来，我觉得还是林先生嗓子好，唱得也特有味儿。
快9点，我看王洪君，说，咱该走了吧?林先生说，再坐会儿，今天真高兴，咱们见面儿不容易。又坐了一会儿，我心里惦记着女儿，又告辞。林先生说，你就住在燕南园，没事儿就过来。我说，我后天就回团结湖了。林先生说，那你就明天过来。我含糊说，有时间就过来。第二天，因为去别的老师家，第三天，又忙着和同学聚会，就没再去林先生家。总以为林先生身体健康，可以来年再见，没想到竟成了永诀。
8月17号，我要回日本的前一天，给林先生打电话辞行，林先生说，看了我的小说儿，写的不错，挺是北京味儿的。这是我跟林先生的最后一次通话。
听说林先生去世，我真是又悲又悔，大哭了一场。我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两天没去看望林先生，也恨我自己为什么回日本后没给林先生打电话，现在天人永隔，什么都晚了。
真希望有来世，那时再做林先生的学生。
林先生，您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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