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碧容：

我上几集向你介绍了我考进中学的前后所经历的事。

这后几集,我向你介绍和我生活密切相关的几件事——吃饭的问题，那可是每天必不可少的生存方式。

上面我向你介绍了考上了中学的学生，就是国家培养的目标了，首先要解决吃饭的事，当年我们是农家子弟，生活口粮由生产队供给，小娃娃是按年龄分段供给，产什么吃什么，进中学后就转走了所有关系，生产队不再供应，而改由国家供应了。

进校后的第一饨饭，我就感觉到共产主义的优越性了。学生每八人一桌，按班级分的。桌上有一大盆饭，两份菜，汤是放在每八桌的中间。如果有没有吃饱的同学，还可以到食堂外有一大桶饭，有专人向你加饭，邻桌也经常有剩饭。

随着“共产风”的刮起，学生的生活越来越来好了。已经取消了分饭到桌，学生就餐时，在食堂的正中放上三个大饭桶，热气腾腾的大米饭香,几百米内都能闻到，这时的学生也不作急了，慢腾腾的乘着饭，反正是吃不完的。这时的大米饭浪费现象十分惊人，学生的碗中，餐桌上，地下。洗碗池旁，到处是白花花的大米饭。

最心痛是炊事员，苦口婆心的劝学生不要浪费，他们也知道粮食来之不容易。没有一个学生听他的。

反而，学生反驳说：我们已经达到粮食亩产几万斤了还愁没有饭吃？最高领导层就为粮食多得发愁，粮食部长还叫全世界的人到中国来吃饭。我们浪费点总比别人吃了强多了。你不信看看报子就知道了。

最高兴的是周围农民，他们把掉在地下和水池旁的米饭检起来，一担一担的往家里拿，鸡是吃不完，就干脆到入田地作肥料，有些人还嫌难得挑入田间，就直接倒入粪坑中等他产生肥料。

过了不久，我发现同学中为吃饭又开始拥挤了，一问才知道，因学生嫌饭桶上表面的饭不好吃，桶周围的饭不好吃，要吃中间的饭才香，大家主要枪中间的香米饭。

吃不完的大米饭，住着舒适的环境。玲听着高师的指点，整个学校沉醉在一片欢歌笑语中，真感谢共产主义社会的提前到来。

风云突变，三个月的好生活嘎然而止。到58年年底，口粮开始计划供应了，人民公社也不再支付每个学生每月三元的生活费了，要自己掏腰包，生活的数量质量马上发生了质的改变。

口粮由随便吃到定量为34斤，旋即又改成32斤，到了59年的三月份，就改成每月份28斤了。59年的十月份就改成每人每月份24斤了。而且还达配粗粮——红薯，标准是每斤大米拆合红薯4 斤，要学生自己下乡挖运，水份的蒸发，去掉皮和根，红薯是最难保管的一类食品，霉烂现象十分突出，真正学生吃到已经不到三斤了。

社会上几乎没有肉类和蔬菜供给了。学校开展生产自救，聘请了几位老农作师傅，从生产队要来了几十亩土地，校领导设立了蔬菜领导小组，猪场和养鸡领导小组，购买了生产工具，如锄头，屎桶，扁担。每班选出劳动委员。每星期安排半天劳动，一个集教学和农场新型集团诞生了。

学校的空地，绿化地统统种上小菜和红苕，山上山下尽是学生，三个一群，五个一堆，挖的挖土，抬的抬水，一场大生产运动就此展开了。

实际操作起来没有那么简单，一窝峰的现象根本种不出庄稼来，既使长出一点又被老乡偷了。他们不但偷蔬菜，还偷红苕和农具，连鸡也偷，校领也没办法，只好安排学生守夜，校外设了几个观察点，24小时不断人。校内有几个流动哨队，两人一组。每两小时换一批人，政治上可靠的人守食堂和猪圈，一般学生守学校的大环境。采取流动岗哨，这下可苦了学生。因学校有严格的作息时间，中学生原则上要保持在7上个小时左右的睡眠。深夜的同学还没有睡觉又被叫走了，回来后还没有睡觉又被叫起床学习了。很多同学得了严重的神经衰弱，头痛，头晕学习成绩严重下滑，60年升学考试，整个60级在全县中到数第二。校长不但大会作了检查，还调离了岗位。

59年后，学校再也没有办过运动会，24斤后，体育课根本无法开展。病号开始增加，浮肿病在学生中漫延。吃饭，吃饭，已经成了头等大事，整个学校没有一点歌声，没有一点笑声，一个有几千人的县级重点中学竟然变成发一座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