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容妈妈日记:一封不应该发出的信(下)
鲜为人知的历史渐渐蒙上历史的尘埃,但亲历者55年前的记忆一辈子都刻骨铭心,历史留给我们的是记忆,也是痛苦的回忆。
六弟不死,今年也有五十九岁了。
六弟名吴海林,1956年7月生。1960年冬月死,在世时间4岁另4个月,是遣腹子,父亲死后三个月才出生的,是一个有娘生无娘疼的一个人,他的一生是凄惨的一生。
海林弟:你好!
二哥向你写下一封不应该回忆也不应该写的信,
母亲向我说了这一切后,我说不出的痛苦,我没有了眼泪,也没有了悲伤,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神经短路了,手脚在那个位置自已都不清楚,人在半空中浮动,有一种上不粘天,下不落地的感觉,空气凝固了,地球也没有旋转了。
我对这件事也守口如瓶,也不在提起,在所有的亲人中大家都沉默,好象这件事在大家的经历中从没有发生过一样,实际上大家都清楚,大家都明白这件事的真象,只是装糊涂,你在骗我,我也在骗你,详细的真象只有我和母亲最清楚,现在母亲过世了,只有我一个人清楚,我把这件事说出来,让更多的人了解一下什么是三年困难时期,三年困难时期究竟有没有饿死人的现象?实际情况比我写的还在惨得多,因我已经无法用更多的言语来表达当年的实际情况了。
我从此留下一个后遗症,凡是见有四岁的男娃娃总爱多看几眼,有些大方的儿童或者是熟人总爱抱一抱,看看他胖胖的脸蛋,傻傻的笑容,特别开心,我还用手摸着他的肚子问他吃了饭饭没有?吃的啥?好吃不好吃?这些娃娃都能用简单词语向我说明,临走时还要向我做:“拜拜”、“再见”等手势,当他走远后我还是啥不得的感觉,又把他叫回来亲我一下,这时的儿童又跑回来在我的脸上或者嘴上很很的亲上一口,弄得我满嘴或满脸都是口水,我也特别开心,家长和儿童也开心。我用这种方式緬怀已去世的六弟。
六弟:
俗话说,“千年修来变成人”你苦修千年,本来是到人间感受人间温暖,却遭上人间浩劫,你到走了,把悲痛留给了人间,留给了活着的人,几十人为你伤心落泪,几十人为你心痛不已。
六弟:你一路走好,黄泉路上你不孤单,在你走的同时,黄泉路上很擁挤,可能路都堵了,走不动了,同你同路走的就在我们老家之中就有三个,一个叫倌倌的和你同年同月生,,也和你同年同月死,他的爸爸在那一年才40岁,也肿得卧床不起,他的邻居一只鸡不见了,找了两天,没有找到,总说是他偷来吃了的,邻居叫上倌倌的亲三叔,把倌倌的父亲弄起来批斗,因倌倌的三叔是贫协主席,在当时算是“大官”了,倌倌的父亲一气之下便喝了农药证明自已的清白,倌倌的父亲死后,母亲也卧床不起,倌倌的哥哥当年才八岁,也管不了弟弟,三天后发现弟弟没了人,才四处找,发现放燃料的屋中有股异味,一看是倌倌,不知是啥时死的,关于小鸡几天后在自家的屎坑中找到,淹死了。
还一位和你同年生,也是同年死的叫吴伯勋,比你高一辈,应用叫他叔叔了,他的父亲饿死后也没有人照看,一个人东闲荡西闲荡的,走路都走不稳,就是要一口水喝也吃不成,有天实在口渴自已到井边找水喝,井不深,只有一米多一点,也没有井台,也不知是啥时摔下去的,也不知泡了多久,死后发现小手趴在井台上,头还搭在上面。
另一个,你应叫三姨了,也是和你同年生,同年死的。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1960年的端午节,我看他家的房子破破烂烂的,好象进入了无人区,突然他从麦杆中摇摇晃晃中走出,把我吓了一大跳,好象见到“鬼”一样,披头盖面,脸如死灰,手如枯稿,他要我抱,还向我要饭吃。第二次回来听说死了,他这种情况在当年是必死无凝的,父亲调去保“钢元帅”去了,大哥在上初中,二哥只有九岁,母亲饿死了。三年困难时期之后,大哥成了名医,二哥成了企业家。
六弟:你在黄泉路上朋友是很多的,天堂起码头没有饥饿,没有痛苦,那几年人间是万户萧疏鬼唱歌的,你可能是见不惯人间痛苦,你来也勿勿,去也忙忙,你走了,你忘掉了我们,我们永远怀念你,我希望 来生还是做兄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