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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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珊珊 ]创建于2013年04月03日

上海.我的梦{九---十二)

发布时间:2013-04-22 18:00:50      发布人: 珊珊
(九,外婆的菜篮子)  

       外婆是个挺会持家的人,在我的记忆里,外婆做的菜是任何一个菜馆也吃不到的美味。     

      外婆确切地讲是外公的妾,大外婆没生养,收了外婆为妾,生了我妈妈。外婆是四川人,什么时侯到的蔡家我不清楚,因为没有生儿子,外公又用十六元银洋买了浙江德清的一位姑娘为妾,结果也没儿子。大外婆在抗日战争时就死了。外公就和两个妾和我妈生活在一起。那时的妾其实和佣人差不多。解放后不能三妻四妾,小外婆回了浙江。外公死于脑溢血。好像是我五岁的时候,他一早起床坐在马桶上就没再起来。慢慢长大后我对外公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只记得他坐在摇椅里,有时喊:“阿三,给我拿几颗花生米来”我会从他的书橱的罐子里拿几颗花生米,然后趴在他的膝盖上和他一起吃花生。后来看了《雷雨》,我就把外公的形象和雷雨里的周朴园混在一起了。甚至他的书房格局和《雷雨》里的也差不多。到底一不一样,我已无从考证。单凭他的娶妾行为,我就认定他也是个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的主。
      外婆因为是四川人,所以她的菜基本有辣。后来家境没落,经济拮据,靠我妈一人的工资养活四口人。可是外婆的菜篮子每天还是素是素,荤是荤,每天花样翻新。花钱不多,但是吃得我们胃口大开。她做的咸菜炒乌贼;明虾炒大葱,糖醋带鱼,清蒸刀鱼。。。有时想得我流口水。好像外婆去世后我再没吃到过能比过记忆中的口味的菜了。那种美的享受已经成了我永久的记忆。      

        外婆有两个调味坛子,一个是臭卤坛,一个是泡菜坛。同样一棵菜,在她的手里没有浪费的,叶子炒了吃,菜根臭了吃,臭菜根放点辣一蒸,那味道别提有多带劲了。菜帮泡菜坛子里放一天,捞出来吃起来又脆又鲜。
       同样一根萝卜,皮是泡了吃,内芯切成细细的丝,用盐稍加一腌,捏去水,用葱和花椒一炒,又香又脆。有时外婆做菜,我在边上看,她会一一地讲给我听,这么做会怎样,那么做又会怎样,所以我凭幼时的记忆,我也会做出一些外婆风格的菜来。可是再怎么也没有记忆中的味道那么让人过瘾。
       细细想来,外婆的菜集川菜,湖菜,沪菜于一体,而且是取其长去其短。所以特别有味。川菜的辣能提味,湖菜的鲜讲究嫩,沪菜的海味讲究花样新。外婆很会学习,弄堂里的张家李家做什么菜她看在眼里,经她的思索,会综合改良做出有别人的优点又和别人不一样的菜来。比如宁波人梭子蟹是醉了吃。外婆也会做,而且操作得比宁波人更科学,她会把梭子蟹扮开后用冷却后的稀盐水洗一下再醉,就比直接醉更卫生,又不失其鲜味,用的酒也比宁波人讲究,还放上去腥的香料。所以那醉蟹的味道实在太好了。不像宁波人醉的那么咸,又具备那种蟹的天然鲜味,肉质又有弹性。
      外婆的菜篮子是经济实惠的象征,外婆做的菜是一位劳动妇女智慧的结晶。那散发出香味会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里。

十,亭子间的风波

        亭子间是上海老式建筑中的楼道间,也就是楼层间楼梯拐角处的那块地方,装上门,可以成一个独立的房间。这房间的面积最多也只有五六平米吧。可是在过去的上海,住亭子间的人家还不在少数。对新婚夫妇来说能住上亭子间当新房可比在家用屏风或布幔栏一个房间强多了!
       我家的门对下去就有一个亭子间,那里面住着一对新婚夫妇。白天门紧闭,晚上回来睡觉。对于我们小孩来说这里面有没有人根本不知道。只是听大人说起过里面住的是一对新婚夫妇。外婆说我们还吃到过他们分的喜糖。可是他们长什么样我从来没见过。
       那时的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即使星期天也会随大人早早起床。外婆是要去买菜的,所以起得最早。她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是到下面弄堂里洗马桶。我则洗好脸没事干的话就看街景或看书。一个星期天的早上,外婆刚下楼,就听见下面楼梯间的门“咣”一声响。因为从没见过这间房子的主人,我的好奇心让我把自家的门打开了一条缝,想看一下这家人的模样。平时妈妈不让我们管别人家里的事,所以我们从不串门,也没有人家吵架看热闹的习惯。这次是偶然被我撞到的。只见那女的披头散发,睡衣的扣子也没扣,一手拿着马桶划线,一手把那男的推出门,马桶划线扔了出来就把门关上了。那男的拿着马桶划线也到下面去了。
       此时的弄堂里是一片搅马桶的声音,哗哗哗地此起彼伏,夹杂着男男女女互相间的招呼声,还有小贩的叫卖声,也有对家里人不满的怒骂声。。。形成了上海特有的晨曲,这孕育着生气的晨曲拉开了一天生活的序幕。这一曲弄堂交响也成了我童年最忘不了的记忆。
       搅马桶是一天必做的家务活。因为那时没有抽水马桶,用的都是木做的马桶,马桶呈椭圆形,有三个箍。一般的人家有两个马桶,晚上把满的拎在弄堂里,环卫工人凌晨四点多推着粪车把弄堂里排成一排的马桶挨个倒空,用一瓢水过一下就原位放好。马桶的主人一早就得进行马桶的清洗工作,先放少量的水用马桶划线用力地搅,再用水冲一下,再搅一次,再冲一下,如此反复三四次,直到马桶没有臭味了,用抹布把马桶擦干拎到家里备用。这活一般都是主妇干得多,男人搅马桶会被人瞧不起不算,主要是工序不到家,放在家里有味道,受不了这味道的主妇们只能亲自干。所以嘴巴里骂骂咧咧的声音是免不了的。
       亭子间的先生被妻子赶下楼去搅马桶了,我看清了这位先生的样子。好像是个职员摸样的人,个子高高的。挺窝囊的感觉。我一下子对这个门里的人没有了好印象,特别是那女的,好像挺烂挺脏的感觉,我把门关上了。
      过一会又听见那男的敲门,敲了良久那女的才开了门,还传出来难听的骂人声,好像是骂那男的没有把马桶搅干净之类的话。接着他们关起门来又叮呤当啷地闹了有半个来小时,后来男的先走,我看见他过了马路,接着女的也出了门。
       从这场风波中我认识了亭子间的邻居。


十一,和外婆看《梁祝》)  

 

      外婆不识字,但是多年伺候进士及第后代的“老爷”也受到一定的文化熏陶,解放后里弄里扫盲,她是第一个过关的“优秀生”。我和姐都为她庆贺的。她在弄堂里洗菜时听说有电影《梁祝》,看得会哭湿两条手绢。所以也想去看《梁祝》。一个星期天我陪外婆到大东电影院看了一场早场电影《梁祝》。
      大东电影院离我家很近,走过去没几分钟。那时《梁祝》电影的公演是轰动的,所以卖座率特高。好像我们的座位是偏后的。外婆平时不看电影。在我记忆里她好像就是看过《梁祝》。正片前面还加影了一个纪录片。里面有花开的镜头,看着花瓣这么张开,外婆奇怪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老问我:这花怎么开的那么快?那时的我怎么讲得出来这道道来,自己也跟着她觉得奇怪起来。我只回答她说:这和书是一样的,书里可以写几千年的事,电影可以放几千年的事,当然要放的快一点啦!

       正片开始后,我其实不太感兴趣的,只知道看画面,那时的彩色电影还很稀罕,只管看漂亮的画面了,至于故事情节不太关心的。但是我要注意外婆的手绢有没有用,她真的带了两条手绢,这是我知道的,我要验证是否真的会湿掉两条手绢。在我眼里外婆不大会哭的,所以时不时地要去看看外婆的表情。只见外婆格外专注低电影的进展。随着故事的进展唉声叹气地,非常投入。可是没看到她拿手绢。还看她随着情节的展开表情挺丰富。
       “英台抗婚”那场戏我看外婆特激动,我觉得她恨不得赶上去帮祝英台的样子。她是被故事深深感动了。到梁山伯死了她的手开始找手绢,从口袋里把一条跌得四方的干净手绢掏出来开始抹眼泪了,我在边上再不闹了,安静地等待她换第二条手绢。可是自己的眼泪怎么也没有,我想能陪外婆掉几滴眼泪都好。外婆投入地看,看到祝英台在梁山伯坟前哭的时候,外婆忍不住抽泣起来。我想也许第二条手绢该用上了。但是外婆就拿第一条手绢在摸,没换。我想外婆的眼泪不多,但是她挺伤心的啊!等到坟墓裂开来了,外婆“啊”地喊出声来,我赶快拉她的衣服,她才回过神来。这时候画面上是彩蝶飞舞,随着音乐,剧场的灯也亮了,我再看外婆,眼睛红红的,我把她的手绢拿过来,用手拧了一下,说:“外婆,你一条手绢也没湿透啊!可你已经哭得我挺难受啦。再哭我也要哭啦。”外婆说:“我也真信她们了。湿透两条手绢要多少眼泪啊!”我笑了,我说:“如果没人对你说会哭湿两条手绢,你会来看吗?你是被两条手绢骗来的。”
        现在想起来,我们说话用夸张的手法还是挺有作用的。

十二,白相大世界

“大世界”位于西藏南路、延安东路交叉口。始建于十八世纪。建国后曾改名“人民游乐场”,1958年恢复原名,1974年改名“上海市青年宫”,曾定名为“大世界游乐中心”。由于“大世界”的名字在全国乃至全世界人群中为人接受已久,改过来不太容易,所以还是旧名依然。

“大世界”是上海最大的室内游乐场,素以游艺、杂耍和南北戏剧、曲艺为特色。解放前是白相人的场所。从2008年起,为了修缮,迎接世博一直闭门谢客。上海大世界位于黄浦区西藏南路,建筑风格比较混杂,主要是仿西方古典式,但仅限于大门、圆柱大厅及剧场等,而内部颇多中国传统形式,是近代娱乐建筑中有代表性的一处。大世界建筑外貌特征鲜明,12根圆柱支撑的多层六角形奶黄色尖塔分外醒目,主楼由3幢4层高的建筑群体组成,其中2幢坐东朝西,1幢坐南朝北,另外有2幢附属建筑,坐南朝北的影剧场和坐西朝东的舞蹈房。大世界建筑布局独特:5幢建筑的中央是按同心弧形排列,以表演杂技、魔术为主的中央露天剧场,主楼与主楼问通过百米天桥南北相贯,上下拾级相通。北部是假山花坛,建有喷池、水榭、人工瀑布。她的风格就像上海人本身,带有海派的洋味,又具有自己的聚全中国之大全的杂味。在我眼睛里远看她是美丽壮观的,近看苍老中带着傲气。

 小时候我对大世界抱有极大的好奇,他的神秘内宫就像童话书里的世界。经常望着他的尖塔,暇想着里面的各种故事。也很想进去看看,但是由于门票价格太贵,我们是不敢有这奢望的。
       我妈妈那时在上海市文化局当职员,主要是搞曲艺创作,有一次她到大世界有公干,就连忙带上我和我姐到里面去玩,那时刚好是姐的暑假,我还没上学。我们乐得屁颠屁颠地随母亲进入大世界的正门。
      早就耳闻大世界进去后可以玩上整整一天。吃喝玩乐应有就有。一进去那几面哈哈镜就把游人吸引住了。大家在那几面镜子前照来照去,我赶快也挤过去一看到自己变成了很细很长的样子,我吓得哭了出来。这时妈妈已经去干她的事,让姐带着我玩,讲好不要走散,最后妈妈会到小电影场找我们。姐姐见我哭了,马上数落我:人家看见了笑,你却哭。这是镜子,又不是你真的变成那样。真没用。反正我是再也不去看那几面魔镜了。连眼都不往它们斜一眼。怕看到自己变了的怪样。其实这是很简单的凹凸面镜成像的原理,可那时的我把它们看成魔镜。吓得不敢看。
          进入里面很多很多的游乐项目,我们没多少感兴趣的,说书,相声,上海滩璜,绍兴戏,玩杂耍乱七八糟地没有我们要玩的,我们就到小电影场看电影了。我已经记不起看的什么电影了。只见姐看得津津有味的,我没劲极了,大世界的神秘面纱已经撕开,那可怕的魔镜,那乱糟糟人群,那灰色的昏暗光线。。。都不是我想象中的景象,正在闷闷不乐之中,妈妈来了,姐的电影也看得差不多了,我家离大世界很近,妈要带我们回家吃中饭了,这时大约有十二点了,我的肚子极饿,闻到那飘来的中西美食散发的香味,更是饿得口水直冒。双脚发软,但是不敢开口向妈妈要吃的,姐妹两拉着手跟着妈妈匆匆的脚步,逃离了这个曾让我遐想万千的童话王国。以后我再也没进过大世界。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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