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我和父亲的最后的一段岁月
在紧张的间隙,昨晚十点我拍开家对面的小店,买了几包纸和香,独自走到江边公园附近,画了几个圈圈,给父母及张磊,还有我的公公,婆婆,都一一烧了纸,其间,我自言自语地对张磊说了好多话,把我心里的话都说了。回到家,十一点了。晚上爸爸进到我的梦里,爸爸很高兴,拿着钥匙,说要帮我打开门,爸爸出现在梦中的画面很亲切温馨,一点也不吓人,让我早起床想着,都还是很愉快......
90年我上班后,爸爸退休三年了,在教委宿舍门房看门。每个周末,我都回到父母身边,周一早再去上班。我和爸妈挤在一个不足20平米的斗室里,我挨着妈妈谁在一个中铺的简易床上,爸爸在旁边搭了一个简易小的独铺睡。我陪着爸妈通宵边值班边睡觉,爸爸是24小时为教委值班的那种。那时。弟弟在部队,大哥工作在附近,大姐和二哥要远些。大哥因忙于工作和小家,每周来爸妈处一次。我自然成了爸妈的贴心人,爸妈虽辛苦,但他们很高兴,特别是我回家,大哥也赶来坐一下时,爸爸值班格外愉快,妈妈也是满面春风。到了快过春节时,爸爸惦记远在四川部队的幺儿,我的弟弟,生怕自己身体不好,见不上了,还好一次,弟弟请假回来探亲了,到了春节。大姐和二哥两家人都欢天喜地地跟我们在附近的汇合在爸妈的蜗居,欢度新年......我上班的90到92年,爸爸身体相对还稳定,我用自己的福利,给他定期购回肌苷片和护肝的好药,过节发的物质都送回,记得一次分了很多新鲜大鱼,也送回家,爸爸特别高兴。
爸爸很关心我的个人问题。不知是不是那个年代的潮流,儿子女儿到了25岁左右,爸妈就要慌我的找男朋友的事。爸爸托人关心,还对人说,希望“玉成”,妈妈更是干脆给我相中了一个年貌相当的小伙子,还悄悄指给我看过,是妈妈欣赏的那种清爽男孩,可我那时执意,非大学生不要,没有把外貌放首位......等到快27,8岁时,我的个人问题还是没有着落,我也开始不够淡定,并且有点借机在爸妈面前任性,耍赖,喜怒无常,爸妈总是好言开解,走到哪里,都带上我护着,不让哥姐,亲戚对我有半点的奚落,连在舅舅家,在我武汉的嫂子家,妈妈都是寸步不离,就像护小鸡的老母鸡....每次想到这些,我由衷地感谢双亲!我没有跌很大的跤!
当然其间,我的大哥,二哥,大姐都很关心我。有一次二哥也准备出面帮我说和。大姐了解我,最后帮我定下来了......兄弟姐妹多就是好啊!
93年五一我结婚了,婚后的当年,妈妈提议,我接爸爸到汉,在我们蜗居的国企院内,由两人间改成的婚房里,爸爸料理了我两口子一周,原是接爸爸来玩的,可他老人家非要给我们烧炭炉做饭,整整一周,他一日三餐地为我们操持。周一到周五的晚上,爸爸到厂办公室,给妈通话,还给远在海南的二哥打长途,嘘寒问暖。到了周末,我们带爸爸去舅舅家走动,三人又到影院看了一场电影,那时武汉到处是现在不大有的麻木,麻木载着爸爸和我们小两口到影院门口,电影是张国荣主演的新片《霸王别姬》。电影散场后,爸爸对我说,这一个星期,他觉得自己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人......与此相似的情节是,妈妈也于后两年来我在汉的家中走动,我记得,妈妈还罕见地碰上我的婆婆,两人坐在我的床边亲热地交谈......
1994年的新春,大哥要到山东求生存,二哥远在海南,大姐在鄂西北,临到大哥快出发的几天前,爸爸留着泪对我说,丽哎,你想想办法吧,我的那点工资在你妈手里,你妈钱都投在小生意里了,一下拿不出来,你也知道,她没有钱给你哥,你大哥到山东,路费都没有哇......我连忙答应,好!事实上,大哥一家到山东,是从我在汉的小家路过的,我把准备生产用的存款都给了大哥,好在那时,我单位的工资福利还不错,在二医院生小孩,单位预先给了空白支票,工资福利款项发得勤..
爸爸的肝硬化腹水从最初的隔几年发一次,到后来越发越频繁。最初妈妈一个人在家时,总是雇一辆坂车,安顿爸爸躺上去,亲自送到县医院医治,94年前,大哥,复员后的弟弟,在汉上班,回到黄陂的我,轮流在医院看护爸爸。一次我回陂直奔黄陂医院,一周没见,爸爸分外高兴,当晚我留在爸的病房,在空着的病床上睡着了,第二天早晨,爸爸问我害怕吗?他说昨晚隔壁走了一位,爸爸说他肝疼了一夜,根本没睡,我却一声动静都没听见,原来爸爸吝惜我瞌睡大,怕吵着我,忍着痛不吱声,我听了,当时就哭了......
到了94年初夏,大姐邀我一家三口去鄂西北家里玩,呆了一周我回到陂,爸爸已经卧床不起了,在家里办了一个家庭病房,医生每天来打针。我带着出生百天的孩子,每天往返于妈妈值班的教委宿舍和爸爸躺着的丝绸厂宿舍之间,我和妈妈轮换着给爸爸喂饭,清洗。我家孩子爹还特地赶回来,给爸爸洗了几次澡,又骑车找遍整个县城,找到爸爸喜欢吃的那一口......那一年的夏天,正好我产假期间,我基本住在爸爸身边,我和那时忙着上班和办舞厅的弟弟,轮流把爸爸抱上抱下,我在汉专门给爸爸买了一张躺椅,让他变换一下睡姿,爸爸这时已经跟一个婴儿没两样,身子下面垫着尿片,体重轻的像燕子......那段日子,爸爸告诉我,他在父母家其实一直是宝贝......爸爸说他只剩一口气了,就像躺在麻布袋里,他很留恋在汉和我一起住的一周,他提出要跟我到武汉去生活,妈妈直言:不可能。我知道妈妈跟发病前的爸爸一样,护着我,生怕我背上大人的包袱......我的慈爱的双亲啊!
直到现在,我只要想起,我的双亲的善良和呵护,想起他们的大度和体谅,隐忍,想起他们送我上学后,培养我一场,却什么实惠都没捞着,只落了一个精神上的飘渺的慰藉,我都会泪流满面.....
大哥和我都应记得,在爸爸走后的94年,妈妈对我们说,别的什么愿望都没有了,只希望你们五个兄妹团结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