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辈给予我们的财富
爸爸的离去,让我久久不能释怀。一个月了,我总是沉浸在无尽的回忆和深深的思念中。想到爸爸对我的疼爱,和他对我一生的影响,真的无法用语言表达。他老人家留给我的,是他们那一辈老艺术家创造的精神财富。
爸爸没有留下什么家产,但是他的作品流芳百世,也在我的心灵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从小我就看着爸爸在灯市口同福夹道简陋的家中,和空政创作组的叔叔们激情地哼唱歌曲。还在上幼儿园的我,并不知道爸爸他们是在搞创作。食堂厨师胡大爷逗我说:“今天伙房吃的豆芽菜是你爸爸发出来的”,我不明白,就问:“怎么发呀?”胖老头捂着嘴乐着说:“就用他的大皮鞋敲打着书桌,唱上几段,豆芽菜就发出来了……哈哈!”长大了我才明白,他说的“豆芽菜”就是五线谱上的音符,那些音符是从爸爸的脑子里流淌出来的,这是多么神奇的事儿呀!自打我开始记事起,我就成了爸爸的那些曲调的第一个听众。每每听到大皮鞋敲打出鲜明的节奏,我就和小伙伴尤欣、闫茹掀开门帘,静静地在一旁听着、看着。爸爸情绪激昂地哼唱,闫肃叔叔在一旁拍手叫好,他们合作的歌曲就这样诞生了!
爸爸不善言辞,但是写了一手好字和好文章。他的文学功底十分深厚,特别精通古汉语。八十年代初,我在高考前夕,问了爸爸几个古文中字词的意译,爸爸不假思索地回答了。第二天的语文考试中,竟然派上用场。我顺利走进高等学府,成为八十年代初稀缺的大学生。从那时,我不禁对爸爸的文学修养肃然起敬,难怪他和闫肃叔叔、王剑兵叔叔都作为空政学员班的文化教员,经常给学员们上课。直到我的儿子在高中古文课程的学习中,还经常请教姥爷。
爸爸是个慈祥的父亲,在我的记忆中,他经常哼着五六十年代的老歌,哄我和弟弟入睡,那些曲调很早就印在了我们的小脑袋里。我们从小就受到丰富的音乐滋养。空政大院的孩子们,都喜欢到我家里上蹿下跳地玩耍,我们又唱又跳,学者大人们排练节目。爸爸从不厌烦,总是宽厚地笑笑,等妈妈回家收拾那一片狼藉。小时候,我最爱听爸爸唱歌,声情并茂;最爱听闫肃叔叔讲故事,幽默生动。小伙伴们常常是你家玩玩,我家串串,经常出没在排练场和剧场后台,不知不觉地接受者父辈们的艺术熏陶,逐渐增长了对艺术的鉴赏力。
生活在空政大院的孩子们啊,哪个不怀揣着音乐的梦想,哪个不是学校的文艺骨干。我当然也继承了爸爸的乐感和妈妈的嗓音,从幼儿园开始,就在样板戏《红灯记》中扮演李奶奶,李玉和、铁梅也都是我的空政发小。上小学后,我们也就理所当然地进入学校的文艺宣传队,由于我们的加入,那时的幸福村二小在朝阳区多么风光啊!我们排演了全本的《红灯记》,空政的乐队给我们伴奏,化妆师阿姨给我做了精致的老太太小头套,我们在舞台上煞有介事地表演,台下空政的大人们乐得前仰后合。爸爸妈妈经常学我在舞台上出的洋相。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就是在这样幸福的环境中度过的。是我的爸爸妈妈和我们的父辈们,给我们创造了这样美好的生长环境,我们汲取着老一辈艺术家们的营养,学他们、演他们、唱他们,仿佛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演绎着《革命历史歌曲表演唱》、《江姐》、《洪湖赤卫队》、《忆娘》……
爸爸走了,张士燮叔叔走了,前几天空政舞蹈队的苏海玲阿姨也走了。这一代老艺术家也都已到暮年,我们这些当年套淘气的孩子们也已年近半百。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但我们的骨子里还是空政子弟,当我们聚在一起,唱起《十送红军》、《红梅赞》、《绣红旗》时,还能回到和父辈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共同品尝着对父辈的温暖回忆,沐浴着父辈的精神,享受着父辈留下的丰厚的财富。这些财富,已经融入我们的血液,永远植入在我们的精神世界!
亲爱的爸爸,安息吧!
女儿:朱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