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树下的祈祷

那院子里，有两株玉兰树。一东一西，相距约四五米，并排而立。不知道这两株玉兰载于何时，也不知道这玉兰经历了多少风雨。但一看就知道，那是一阴一阳。

两树之间有条小径，通向个花瓣形的喷水池。东面的那株，从腰部伸出枝干，高大而粗壮，雄奇伟岸，神采奕奕；西面的这株，在根部略高处就分出了枝干，弯曲而婀娜，迎风而立，姿态俏丽。

今年的春天比往年寒冷，时值四月，玉兰仍值盛开之际。那花的外形呈钟状，洁白无瑕，极像莲花，朵朵花儿俏立枝头，花瓣展向四方，竞相斗艳。那株雄性的树，开的花朵儿硕、瓣儿肥；雌性树开的花，朵儿也小、瓣儿也廋。树冠部分彼此拥抱、相互交合，融为一体，以至分不清你中的我，我中的你。远处观去，花团锦簇，妖娆万分，如孔雀开屏一般。细细地瞅，发现那玉兰又与别处的不同，花瓣儿润如脂玉、洁似白雪、质同细瓷，在瓣儿的基部却透出一抹红晕，略显紫色，象一束生命的火焰，舒展在碧白的花瓣儿上。不知何时曾刮过一缕轻风，早开的玉兰似乎熟透了，便默默地告别了花体，无声地随风飘落了，宛若天女散花，一时间缤纷花雨，香散绿茵、韵消入泥、魂绕瑶池。

夜，是那样的漫长。城市的夜空，早已失去了漆黑、静谧与安宁的本色，在朦朦昏亮、间续噪声、混浊空气的笼罩下，整个夜空弥漫着令人郁闷、不安、焦燥甚至恐慌的气息。

站在树下，我仰望着夜幕下的这两颗玉兰树，仰望着那一朵朵含苞、盛开的花朵或散落的花瓣儿，心底溢出了隐隐的疼……。

四个月前，我亲爱的老爸，就是在这个院子里走完了他人生最后的旅程。一百多天来，我一直不敢回顾、更不愿意走进这个令人心碎的院子。全部心思、精力都用在了老妈的身上，尽一切努力照顾好我亲爱的老妈妈，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帮她老人家走出因失去老伴儿而深陷的阴影，帮她老人家战胜病痛的折磨，逗她老人家开心，用抗日战争、淮海战役、抗美援朝和文化大革命的经历鼓励她，让她高高兴兴地过好每一天。但现在我不得不再次来到这个院子，来为老太太陪床。这次，老妈的病比较突然也比较严重。四月九号入的医院，是因为感冒引起的支气管肺炎。十九号那天夜里，已经出现了昏迷状态。我的心再一次被揪起，兄弟姊妹都回来了，全家人在病床前守候了一夜。好在老妈的生命顽强，经过治疗，肺部感染的情况好多了。那两天，看到呼吸机撤了、升压泵撤了、心电监护也可能要撤了，看见喂的饭她能够吃下去了，听说她能够自己配合翻身了，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真是别提多开心了……。但一想到当时的老爷子，不也是在恢复之间，突遇变故而撒手西去的吗？我真切地体会着什么是心如刀绞、肝肠寸断，那是伴随着一阵阵心疼的感觉。我站在树下默默地祈祷，祝福老太太有老爸在天之灵保佑，早日康复，早点离开这个院子。

祈祷之间，空气中隐约飘来丝丝的清香，细细嗅来又无香痕。当以为错觉时，茫茫虚空中那香气又缕缕丝丝地飘来，似甜甜的、青青的，沁人心脾……我僵立着，一动也不敢动，屏住呼吸、甚至想抑制住自己的心跳，轻轻地嗅、静静地觅，唯恐扰了什么，担心误了什么。那幽幽香气，让我一下子回到了婴儿时期，仿佛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那芳郁的香气，令我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韵，是母亲对孩子的关爱。

“有妈的孩子是个宝”。不论你多大年龄了、不论你身处何处，也不论你成功还是失败，只要妈妈在，你永远是个孩子，永远是生活中的宝。

望着眼前的两株玉兰树，玉兰花盛开时，尽情装点着孕育了它的枝干；谢落后，又全身心地呵护卫着给予它生命的根须。玉兰是感恩的象征。那落地的花瓣儿，必定化为香土净泥，回报着、滋润着地下那相互缠绕交织的根须。

我望着那玉兰，不由地心生敬重，泪水默默地流，祈祷我的母亲啊！早日康复啊。

注明：这是在陪床时写了一半的文稿。现在，再也不用去医院为老人陪床了，没有人可以陪了，我的心也凉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