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守候
【作者:马玉荣】2008年10月24日上午10点45分,我最亲的人,一生相伴46年的丈夫离我而去。这个悲痛的现实是用任何代价都改变不了的。
一想到最后这次住院,你对我说的话“你得给我作主啊!你在我身边我心里有底!”,真恨自己无能,一生守候,不小心在我手里丢掉了你,也恨自己代替不了你。
医生说:“没有回天术,治病救不了命。”
我在苦苦反思,这病究竟怎么得的,我们错在哪?
从决定和你相伴一生那天起,我就认准一条:这世上,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你。
你对我说,这个家,得有一个为之牺牲的,那就是你!我乖乖地听着你的指挥,我们差不多一直过着三代人的日子。
从进了你家的门开始,我们先还债,你是大孝子,借钱给卧床多年的妈妈治病,一还就是20年,问你到底欠了多少债,你却心里没数,只知道年年月月要扣款。
1980年,在邓小平落实知识分子政策下,你从学校门一步进入黑河地委宣传部。
那时,你因家庭出身影响,还没入党。
随之而来,你事业腾飞,工作也越来越忙,在我心目中,像你这样才华出众的人可谓极少,你犹如一条大鱼,放回江里,尽情畅游。
1989年,因工作需要,你调到哈尔滨。
这期间,你不仅要上好班,当好官,又热衷于搞写作,你说写作是你的自留地,在那儿有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可以自由地和自己的心灵对话。
你说你是两手划两支桨,一手是工作,一手是业余创作。
家里的一切都不用你操心。
孩子们是争气的,在黑河上学期间,他们全都是最优秀的——三好学生、班长、大队长、学生会主席、校报主编等学生堆里最高的职务,她们都能胜任,而且一年一个考入大学,像燕子一样飞出鸟巢,引来好多人羡慕。
可你在任期间,超负荷地工作,你主管18个处级单位,白天上班,常常是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晚上回家,来家等你的客人几乎天天满员,那不停响起的电话铃声多得就更不用说了。
早已透支的你,休息时间太少,你太累,太累。
你两袖清风,清白做人。
你最大的优点,是办事认真!
你最大的缺点,是太认真!
人生不过一旅途,为什么你要一路小跑地冲向终点,路途中却不肯稍歇片刻?
你的一生,是光彩照人的一生,你辉煌,你留下的一部部作品,是咱家最珍贵的家产,因为那是你的心血、你的挚爱!
堂堂北方男子汉,在这个家,你是棵大树,为咱们这个家遮风挡雨。
有你在,家里一片欢乐,有你在,我们全家携手,不知道什么是困难,我们活得仗义!
三个孩子长这么大,你从未打过一巴掌,从未骂过一句不好听的话,这世上谁家男人能做到?可你做到了!
你从落地那天起,你就是妈妈的好孩子;成家后,你是个好丈夫;做了父亲,你是个称职的爸爸,还是晚辈人的好姥爷。
你常说,为了孩子,需要的时候,你断胳膊断腿都情愿……
你也常跟我说,这世上咱俩最好,我们是两块泥涅到了一起,你要自信!
十年前,我过生日,你在送我的日记本上写下这样的纪念留言:“你永远是我生命的全部,这个家永远是你的港湾,小滨小香(两个外孙、外孙女)永远是你和我的小命根!”落款是“他们的姥爷你的老头”。
尽管你走了,但你的音容笑貌依旧在我眼前闪动,我常以为你是出差了,有时觉得你就在我的身后,喊着我的名字,鼓励我要坚强,不要哭;其实,离开你,坚强两字便成了泡影,没有你的日子何谈坚强?
其实,我早已没有了自我,我的心早已随你远去!庆幸的是,我提前知道了我未来的归宿——在你长眠的地方,我为自己留了位置。
邦厚,生前,你把爱洒满了人间,把痛苦留给了自己;走后,你却把永恒的思念留给了爱你、想你、心疼你的家人!
你不是说很感激我,今生今世报答不了我,来世报答吗?其实,一家人是应该的,谁都会这样做的。
但愿来世我们真的还能在一起!
放心地走吧!这世上,你的家园还在!你亲手为我们营造的小巢还在!
孩子们的事业正在起飞,他们会为你长志气的。
你日记里不是写“有这样的孩子是你的福分吗”?是这样,他们已尽了孝心,我很知足。
在我们追思怀念的日子里,忘不了你对家人的爱,想说忘掉你,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可任凭时光流逝,想你的情绪反而更强烈,我用一生守候——永远想你的妻子。
(本文与2009年5月27日刊发同步在《新晚报》副刊4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