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沫相濡 缱绻情愫
参加革命工作后,我和明德俩人都在一个油田、同一个钻探单位,相濡以沫40多年。明德的艰辛人生历程和他的品质为人,我是再清楚不过。在他走后的五年里,我无时不困扰在触景生情的痛苦思念之中,难以自拔……。他那纯朴真诚的知识分子特有的性格,永远铭刻在我的记忆中,使我敬佩,有时也让我憾恨……。
明德,他是个忠于事业,乐于钻研技术的人。在他一生所从事的石油测井工作中,好像没有他克服不了的困难、解决不了的难题。记得那是解放初期,他在玉门油矿参加工作不久,电测站为了寻找解放前被洪水淹没在石油河下的一批钢管,经他苦思冥想,反复琢磨,试制成功一种“金属探知仪”,在实践中解决了大问题。“文革”期间,在大庆初建射孔炮弹厂的时候,他大胆修改了传统的设计方案,采用“四合一”新的施工方法,不仅节省了四千土石方工作量,还提前两个月完工。
明德,他是一个严谨踏实的人。1960~1962将近两年的时间,他在大庆测井大队担任射孔深井质量审核员时,经他审核的上百口井资料,百分之百全优无差错。
明德,他是一个肯于吃苦,把个人得失置之度外的人。我从没听他叫过“苦”、说过“累”。1953年我们在永昌、民和钻探大队电测站时,那里只有一套电测车,大小车司机不过只有两个人,有时司机忙不开,明德以工作需要为重,凭他在玉门学过开汽车(还没领到驾驶执照就开车)的条件,冒险出车上井搞生产。我常为他开车走山路担心后怕,但劝阻对他是没有用的。在炮弹厂工作的那一段,他每天下午四点得到钻井指挥部去开会。公车不够用,他都是骑自行车来回40多里路,无论天气条件多么恶劣,没能使他延误过。这对当时已多年患有低血糖、低血压等疾病的他来说,该付出多大的身心耐力呀!
明德,他是一个进步向上,热爱生活,具有多种技巧的人。他非常关心国内、外大事,《参考消息》是他每天必读的报纸。解放前他在“西工”上学,从西安大街货摊上买了一些无线电零件,自己装了一台再生式收音机,和同学们偷听延安电台广播。到了玉门还把收音机带回家里,跟父亲一起收听,把解放战争的喜讯向钻井工人们传播。这些举动,被特务发现。有一天突然来人到我们家查看,戴上耳机探听。当时,明德胡乱拧动旋扭,用杂音干扰信号,使他们什么也没听出来。这事还真叫我后怕呢!明德从小就喜欢画画唱歌,拆装机械,修理电器。他特别喜欢唱苏联歌曲和中国西部歌王王洛宾的歌曲。他用废旧材料自己做的吉它,很像买的,声音好听,到了节假日,便和儿孙们一起开家庭音乐会。他的业余生活相当充实,长期在感染着我和孩子们。然而,有两件具体事,我没有积极支持他实现,致使我至今悔憾不已。一件是,他在玉门时就学会开摩托车,还考取了驾驶执照,到大庆以后,他一直渴望自己能买上一辆骑着上下班十几里比较方便,可我担忧他骑摩托不安全,一直没同意他买,以致使他只有靠骑自行车代步,吃了不少苦。另一件是,他想自己做一个摇晃式的靠背椅。我想那要费多大功夫啊,就劝他“算了吧!”哪承想,就在他去辽宁兴城疗养病故之前,测井公司组织上是分给他一个很漂亮的摇椅送到家里,直到我两年后返回大庆时才知道这件事。可惜明德一天也没有享受到这两件心爱之物给他带来的快乐,却变成了我终生难忘的憾事。
明德,他不该这样离去。1960年12月,上级通知我和明德调往松辽盆地参加会战。那正是反右斗争的后期。他们说明德是瞎牛,光拉车不看路,戴上白旗帽子,说我是坏分子。出发之前,食堂管理员说粮站没给小孩发粮票。我很生气,但也没去粮站问一下为什么没给发?由柴达木盆地到红柳园是三天的路程,因车出了毛病,我们走了五天才到。一路上五个人吃两个人的粮食怎么能够呢?到了红柳园,大家带的书箱、行李有的散开了,带队的让我和明德去收拾一下,(我们一行二十多人,其他人都比我们年轻)。那天下午下着大雪,刮着寒风,没有工具,还饿着肚子,我和明德累得够呛,快干完的时候,明德突然吐了起来,头上冒冷汗,脸色苍白,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诊所,给他量了血压和体温,都很低。大夫说是低血糖,给了些药吃,才算好些。但从此就留下了病根,三天两头地犯,每当他犯病时得先打止吐针才能吃药,不然连喝口水都得吐出来,受了不少罪,直到1993年2月我们在辽宁兴城疗养期间,他也是犯的这个病。一天我们去市里澡堂洗澡,上午十点钟才去。澡堂的水温有四十多度,没有办法调节,只好等水凉些才洗,这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明德肚子有些饿,加上水温较高,导致血糖降低,晕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永远离我而去了……
于春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