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仲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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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孝行天下 ]创建于2010年01月16日

程树榛:悼章仲锷

发布时间:2010-09-29 16:47:16      发布人: 孝行天下
悼章仲锷
程树榛
中国文坛上四大名编之一章仲锷同志,遽然长逝,文学界的朋友闻讯都很悲痛。我是较早获此噩耗的,因为我们是邻居,是朋友,是知音,因而更加痛切。
  我和仲锷相识相交已经很久了。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他在《当代》
杂志编辑的时候,我们便开始交往了,因为我是《当代》的忠实读者和作者,我的许多作品都在这个刊物发表过,因此便和她的编辑们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但是,我与老章的感情似乎更深一层,直到他的仙逝,我们的交往始终亲切未断。其根本原因,就是他对我的作品的偏爱,我们有许多共同语言。
  记得还是在1985年的夏天,当时我
正在黑龙江省作协主持工作,仲锷去哈尔滨组稿,当然由我来接待了。那时大吃大喝之风还没有现在刮得那样邪乎,因此我也没有利用职务之便,请他下馆子搓一顿,只是到我家吃了点便饭。当时,我有些过意不去,深怕怠慢了这位大编辑。可是,他却说,这样最好,有浓浓的家庭味,这才像招待好朋友。那天在我的寒舍里,我们海阔天空地谈了很久,内容很多,而且还相当投机,完全不像我以前对他的感觉:沉默寡言,特立独行。临别时我送了他一本我的新作——长篇小说《生活变奏曲》,请他给以指教。他拿在手掂了掂,而后幽默地说:好沉的一块砖头,我得认真拜读了。
  回到北京后不久,我便在《中国青年报》上看到了他写的评论《生活变奏曲》的文章,而且给了很高的评价。说这部作品“是时代激流转折关头,改革开放伊始,工业战线上高昂的变调”,同时还说许多鼓励的话,特别是指出了不足之处,令我非常感动。因为我们这些蛰居边塞的作家,与外界交往不多,写出来的作品
一般是不大被人理睬特别是很难为京城的评论家重视的。仲锷能够认真地阅读我的这本新书,又在首都的大报上专门予以评论,而且看得那样准确,分析得那样透辟,实在是不多见,我暗自把他视为知己。
  后来我奉调来北京工作,同在中国作家协会,接触的机会当然更多了。各种各样的会议,经常
可以晤谈。但使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我们一同参加石家庄文联组织的那次赞皇笔会。赞皇在石家庄远郊,是个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的地方。笔会的主人对时间掌握得很好,上午切磋文学,下午游山观水,晚上自由交流。我和仲锷有了充分促膝谈心的机会。当时的文坛正是流派纷呈、主义杂陈的“热闹”时期,你方唱罢我登台,各领风骚若干天。人们感到有点晕头转向了,不知所从。可是,老章却异常清醒。他恳切地对我说:别管人们今儿这主义、明儿那流派的,你自己还要拿定主义,就是坚持现实主义。它根深叶茂,历久不衰。你的《生活变奏曲》我还是欣赏的,沿着这条路子走下去,文坛会有你一席之地的。他还是念念不忘我那本小说,甚至还能够说出书中的情节和细节来,重新进行分析。他的那些精到的话语,使我获益良多;同时,我也深深感念他对我的作品的偏爱。
  非常凑巧的是,后来我们一齐搬进了潘家园新居,彼此成了邻居,于是,大家见面的时候更多了。门前房后,花坛丛林,电梯间,走廊里,随时随地可以碰头交谈。特别是我们俩都是游泳爰好者,经常一同前去
附近的游泳馆游泳,聚谈的机会当然更多些。他的游技比我好,姿势正确,俯仰裕如,于是,在游泳池里,他又成为我的老师。每次都畅游二三小时,然后尽兴而归。在来回的路上,我们还会就文坛的新鲜事,进行随意的交流和剖析,获得许多有趣的信息。因此,每次游泳我们的身心都感到非常愉快,其乐融融,难以尽述。
  2003年,我的又一部长篇小说《遥远的北方》面世。仲锷先是在《中国作家》上看了删节本,接着又阅读了全书。看完之后,他高兴地对我说:感觉非常好。对你的创作而言,有“更上一层楼”之感。我要好好地写一篇评论。没过几天,他的评论文章先后在《中国文化报》和《文艺报》上发表了。他在文章中说道: “一般而论,工业题材的小说是个难点,长篇佳作不多,近期更是罕见。《遥远的北方》却石破天惊,以一种令人震撼的图景,填补了‘文革’前夕的那段历史时空。”
  文章在最后说:“作者的语言流畅典雅,描述简洁蕴藉,人物对话本色自然,恰如其分。它没有前卫式的直露粗鄙,绘声绘色的情爱摹写,也没有‘超现代’的暧昧隐喻和猥言亵语,全篇给人一种舒卷自如的民族韵味和审美高雅的书卷气。”我没想到他对拙作有如此高的评价,也是我不敢承受的。能够得到这样的名编的“偏爱”,我也是深为荣幸的。
  他的偏爱还可以从他评论我去年发表的一个中篇小说《他乡遇故知》中看出来。这篇小说刚刚发表,他的评论文章《命运,悲壮的反思》便随之写出来了。他评述道:“难能可贵的是,作者笔调冷隽客观,不刻意煽情,无怨尤责问。也许这样朴素无华的陈述、情感的自然流露、形式与内容和谐统一的传统表现手法,比浓烈的渲染、高调的呼唤更具力度,更能撼人心魄。”他的评论令我鼓舞,使我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作者,还有勇气继续笔耕下去。
  一个作家最大的愉快是其作品被人理解、认同,并在心灵上引起共鸣,作家常把这样的读者和评论家视为知音。因此,我把老章看作是我的知音。现在他遽然而去,实在令我悲痛难抑。回想他往昔和我亲切交往时的音容笑貌,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我痛切地感到失去一位多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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