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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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孝行天下 ]创建于2010年07月08日

悼念我的好兄弟,我内心的乡村画匠——周建歧

发布时间:2010-11-08 16:12:23      发布人: 孝行天下

这是我的《唐山五位青年诗人谈略》中的一部分。当我在酝酿这篇文章时,建歧还是阳世中人,但当我含泪落笔写到他时,他已是阴间一鬼。时间竟然那么无情,人世又何其无常啊!2005年11月11日下午6点多,建歧在家中自缢身亡。这一天是他的生日,中午还和张楚等好友举杯畅饮。我得到消息时,已是12日上午7点多,震惊与悲伤之余,立即通知志强、老齐、杨荻、香木、天岚等驱车前往倴城吊唁……

没认识建歧前,就常听志强念叨过。2004年4月27日,建歧在我的诗生活专栏里留言说:“东篱兄,别把唐山写绝了啊,留点给志强与我啊,哈哈。”我看到后,便留下现场论坛网址,招呼他来同玩。建歧来到现场后,创作非常勤奋,几乎每天都要贴一到三首,而且贴完就走,极少回别人的贴子。我知道他忙,既要打理自己的生意,又要读诗写作,所以我从未怪过他。但我暗地里佩服他的聪明及他的创作量。只要读到别人的一首好诗,他马上就能够根据自己的经验变成自己的东西;看到别人的一个好句子,他也能够迅速化成自己的一首诗,这是我所不及的。而且,令人高兴的是,他的诗呈现出越写越好的势头。一起喝酒时,他常说,他要感谢现场,是黄志萍、山上石等青年人的进步与成绩,鞭策他不断努力,取得了很大进步……


建歧对诗是痴迷的,其痴迷程度无法用言辞来准确地形容和表述。只要我们在一起,他总要滔滔不绝、不厌其烦地说诗谈诗,喝酒也好,唱歌也好,走路也好,坐车也好,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环境,曾因在酒桌大声谈诗而被几次严厉制止过,让人好不尴尬。建歧对诗有自己的独立判断,谁的诗好,谁的诗差,喜欢谁的诗,不喜欢谁的诗,他经常挂在嘴边,从不掩藏自己的好恶和观点。我喜欢他的这种率真。他常说,他把诗贴到现场,更想听听我的意见。他的信任让我感动,我便直言不讳地说出我的感受,说轻说重,他也从未怪罪过。我们也常在QQ上聊诗。我在这边说,老周你要尽快甩掉别人的影子,要在你自己的诗上打上你老周的印记,当别人从几十首诗中一眼就认出哪首是你老周的的时候,你就成功了;我说老周你有的诗歌过于落实,叙事和细节不能解决诗歌的一切问题,要有想象,写到关键时刻要有飞升,陈超说得好,“诗歌的理想境界是在日常经验的基础上,给人一种莫名的迷醉感,让人感觉突然飞了起来。”我说老周你有时就缺乏那种迷醉感,既不沉陷,也不上升,太平面了。建歧就在那边,是、是、是,嗯、嗯、嗯,或者说达到那种地步太难了,慢慢来吧……


因为建歧的诗,我在内心里习惯称他为乡村画匠。他擅长以他朴实的笔调,精心描摹他所经历和看到过的乡村的人、事、物,而且做到了人传神、事逼真、物形象。比如他写乡下的老头们,“在冬天,他们已经无所事事/一溜烟蹲在村委会的墙脚下晒太阳/他们都穿着土黑的棉裤棉袄/仿佛电线上的一排老燕子……”(《他们》)他写在乞丐面前,看见乞丐“手臂弯曲前伸,两手张开/好像在等那群鸟样的洪水/会突然把卷走的财富,重新安排在/下面的糖瓷碗里,一枚硬币/在裤兜被我的手指掐住/但我还是迟疑了,从她的背后/绕了过去……”(《她已经跪很久了》)他写麻雀,“这只灰色的小家伙,像秋天的背影/委缩在一根电线上,我知道/它的想法,它要在盛大的秋天到来之前/把对面柳树鸣叫的蝉干掉/它听得仔细,它要听到蝉具体藏身哪条枝叶/风从远处刮来,像一个顽皮小孩的手指/把音碟划破,这个灰色的小家伙/听到了‘嘶嘎,嘶嘎’的噪音……”等等。可以肯定地说,建歧的笔,始终在关注他脚下的大地上的事物,尤其是那些像白菜一样卑微、弱小的事物,他写它们的卑微的生活和苍凉的命运,并给予它们同情的泪水,从这里我们可以读出建歧有一颗善良而饱含悲悯情怀的心。从诗艺的角度来讲,建歧的诗始终扎根现实土壤,善于并热衷对日常生活细节及经验的捕捉和处理,诗风朴素、沉稳、大气,有的诗歌感受力和表现力也非常深刻和独到,表现出了一个优秀诗人驾驭现实和语言的不凡能力。


在可能是建歧最后一首贴在网络论坛上的诗《秋日黄昏》中,他写道了一个走村串户的老画匠,“他自行车驮的颜色,多的是/大红大绿,他们希望他把门楣/画得大红,这样生活就显得喜气/这样他的手指从春天/到秋天都沾着红彩。现在/他穿过黄昏回家,他的自行车/绕过一些旧坟,他的身子/在一些新坟旁边怔了怔/它们在黄昏的大地上,像一些/失去火焰的种子,又像/一个老人吐出的牙齿”。在老画匠的笔下和乡民们的理想中,人世间是大红大绿、红红火火的,而在年轻的乡村画匠——周建歧的眼里和笔下,大地及大地上的村庄更多的是被黄昏画成深的黄的旧坟和新坟。建歧的最后时光竟然满眼是新坟和旧坟?这让我惊诧和难受不已。也难怪他会年纪轻轻就狠心抛妻别子、割舍下年迈的老母而独自踏上了天堂的不归之路。回过头来,再仔细读他以前的诗作,发现建歧竟在很多诗中都写或提及“坟”及“墓碑”等字眼儿。


建歧是个善良的人,实在的人,真诚的人,豪爽的人。我喜欢他在酒桌上大口喝酒、大声说诗的样子,甚至爱听他的粗口。2004年11月20日晚,在我的诗歌朗诵会的宴席上,他酒后追逐某青年女诗人的性情之态,让我至今难忘。他嗜诗如命,嗜酒如命,也热爱女人。他曾多次写过离异的女人,写她们晚景的凄凉与悲凉。他让我看到了他豪爽外衣包裹下的柔弱一面……


建歧走了!我的好兄弟,我内心的乡村画匠,走了!带着他未竟的诗歌事业和内心狂热却终究无以言表与实现的爱。我不知道他走得是不是委屈?


2005年11日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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