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春方黄玉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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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郑其标 ]创建于2014年09月08日

风雨人生路——25风云滚滚的105天[下]

发布时间:2014-09-27 18:58:30      发布人: 郑其标

      6  参加秘密革命组织

    当然,英殖民政府的命令通告,在我们绝大多数同学的行动中,就成了一道空文了。暂时,校方也不敢开除一个学生,所谓命令通告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这归功于祖国的支援,我们作了工作,坚决顶住,当然也不乏社会各界的支持。这一来,同学们的斗志更加旺盛了,团结更好了,罢委会的威信也就更高了。
    领导这次在当地史无前例的学生运动,表面上是学生代表罢课委员会,而实际上其关键作用的是当地一个革命的地下组织——砂捞越民主青年团。这个组织的主要领导人有华侨青年社社长杨忠益、总务长郑祝聪。但大部分成员是高年级的中学生。这个组织成立于罢课之前,和马来亚共产党保持密切的联系,是通过高中生王馥英与其姐姐——一个在新加坡读大学的马共党员来保持联系的。开始,一些重大活动是接受马共建议的。但这个组织又是独立的。
砂捞越民主青年团的宗旨,是宣传马列主义,其纲领是逐步在学生中、在社会上发展团员,在条件成熟时组织武装,推翻英殖民政府,成立包括各民族的人民政权。
    一九五一年十二月三十日,这个日子我记得十分清楚。这天下午黄锦茂同学把我叫到浮罗岸街的一间房子里,和我谈了形势,并让我谈了看法。最后他表示愿意介绍我自愿加入砂捞越民主青年团,并当场让我写了一份简单的申请书。他叫我用一个别名签上,我签了“阿坚”,就把申请书交给他了。
    很快,他告诉我,组织上已同意我的申请了。并告诉我一些组织原则,如何严守机密等等。并提出,我只能和他保持单线联系。
    形势发展很快,变化很大。此后大约仅一个多月左右,意想不到的情况接二连三地发生,斗争进入相当严酷的阶段。部分主要领导同志不得不离开古晋。由于形势发展的需要,我被推选为砂捞越民主青年团的执委,即十三名领导人之一。

         7 面对刺刀的英勇斗争

    一个晚上,我们在青年社开联欢会。这可算是个大集会。当然会上罢委会充分利用这一大好机会进行宣传鼓动工作,大讲我们爱国罢课的意义。受到各界人士的支持,特别讲了受到祖国的支持,以及坚持团结、坚持斗争,直到完全胜利的意义和方法途径。
    会上的文艺表演,场面极为热烈。由于青年社址是在小山坡上,表演场地面向横穿的马路,因此马路上也站满了观看节目的市民群众。我没有表演节目,也去得稍微晚点,所以也站在马路边上。我是带刘凤花一起去的。我干妈叫刘绸,按辈分说,元广应该叫凤花为“姑姑”,可年轻人哪讲这个?我和元广从来不这样称呼她。她家不在古晋市,相距较远,需要乘船往来。她是和其母来“走亲戚”的。
    联欢会上表演的节目都是以唱歌为主。演唱水平不错,当然无法与专业歌唱演员相比。不过因为都是国内传过去的新歌,革命气氛很浓。一唱起来,台上台下互相呼应,气氛十分热烈。唱得热闹起来,凡是新歌都唱,连《志愿军之歌》、《白毛女选曲》这类明文禁止的歌曲也不断上演。这下可惹祸了!突然开来了几十个手持枪、棒的防暴警察。为什么人家这样灵?谁告了密?其实不用告密。一是公开的集会,无所谓“密”,二是高音喇叭传播表演节目,很远都能听到,也无所谓密的。警察到后,一部分在山坡下,上了明晃晃的刺刀,朝外一字摆开,不准坡下的人上去,一部分警察冲向会场,抄砸各种设备、仪器。在会场的学生上去抢,于是警察就抓扭学生。这时坡下的同学也急了,大声喊口号:“不准迫害学生!”大声唱《制止侵略战争,保卫世界和平》、《团结就是力量》,并且不顾军警的刺刀,对着刺刀往前冲,企图援救自己的同学。围观的市民群众也大喊,支持学生的爱国行动等等。在同学们开始往上冲时,刘凤花也往上冲,我怕她出事,拦也拦不住。因系我带她出来的,出了事我怕不好交代。但拦不住,我也只好跟着冲上去了。
    面对学生与市民群众的愤慨,当时警方只好空手撤退了,不敢抓走学生。

   8 抬着棺材大游行

    罢课以及学生的各种活动,特别是学生宣传活动引起全砂的震动,其影响开始越出国界,在英方及反动校方看来,局面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了。他们已逐渐地感到,许多事情决非学生能力所能及,但又一时摸不着底,非常着急。因此英殖民者决定从学生下手,再看看动态。这是必然的。至于“罪名”,那好办!从来都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说,宋朝还有“莫须有”的加罪办法呢!
    很快,英当局以“破坏和扰乱社会秩序”为名拘留审查我们较高年级的十名学生。主要是初三以上的同学,记得当时被拘留的有:黄锦茂、丘立本、蔡明辉、蔡秀娇等。
    紧接着就是逮捕、开庭审判。学生也请了律师,但效果并不好,仍被判“有罪”。但罚款或坐牢,可以任选。考虑到坐牢的影响较大,于是大家均以学生无款为由,选择了坐牢。但蔡明辉的家不在市内,担保后,当即回家通知家人,被允许。于是借了蔡高文同学的摩托车。蔡高文提出一同前往,高文坐在后座上。还没到家,出了车祸。蔡高文丧身于卡车轮下。
    我们认为车祸是蓄意的。于是利用蔡高文同学之死,再次掀起斗争的高潮。第二天,同学们抬着高文同学的棺材,动员了几个小学的学生也参加送殡。棺材穿过市中心,队伍如长龙,抗议英政府勾结国民党残害学生致死。沿途还有不少市民也加入了抬棺游行的队伍。因为去“义山”(公墓)勉强可以通过市区,队伍行进中没有大的动作,所以警察一时也找不到好的借口,没有大的干涉行动。这是十分悲壮的游行!也是一次显示力量、显示学生团结及社会人士支持的大的行动!英殖民政府也无可奈何了。在震耳欲聋的哭声、抗议声中埋葬了一个年轻的生命。接着宣布:当晚在中学大教室举行追悼大会,要求大家克服一切阻力按时参加追悼会。当然一些同学也已进行了其他各种准备工作。


 

    晚上七点半钟,就要举行追悼会了。英殖民当局却通知说,非常时期不准开追悼会!但他们心里明白:这是阻止不了的!于是切断学校的电源,并派军警包围了学校。学生喊着口号冲进学校,并且质问军警:“我们死了人,开追悼会有什么错!哪个所谓民主国家不许民众追悼亡灵?……”他们哑口无言。
    电源切断了,好办!我们立刻找来十几盏汽灯,把会场及其周围照得通明,比电灯还亮!扩音器用不成了,不知哪位同学弄来了手摇发电机。一切都有了,追悼会马上进行!

   会场外军警荷枪实弹。但也仅此而已。他们不敢放催泪弹。因为十月二十九日罢课开始时,学生曾经包围了校长办公室。警察来了以后,冒冒失失放了一次催泪弹。当时催泪弹打在我身旁教室的墙上,眼睛一下子都睁不开了,实在是厉害。那次一声枪响,倒不是吓了学生,反倒激起了更多学生的坚决行动,差一点把校长揪出来打了,此后不断对此抗议,社会民众也十分不满军警的行为。所以这次他们不敢再开枪了。我们也准备好了,如果军警敢开枪,学生就上去抢枪、扭打,搞它个天翻地覆!因为学生这回与上次不同,死了一个同学、火气正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这点他们恐怕不会不想到的。这次与上次还有一个不同之处是,学生们是经过斗争考验的,有了经验,勇气也更大了。
    开会,讲了些什么、谁讲话,现在已记不清了。会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吧。现在回忆起来,印象最深刻的是追悼会唱的追悼歌。此歌是谁写的,好像没有确切的材料。但我知道的是,李民胜同学在头天晚上整夜没合眼,写了一首追悼歌。至于第二天追悼会采用的是不是李民胜的作品,就不知道了。会场上先播送了两遍,然后同学们就跟着齐声唱了起来——高文同学安息吧!我们永远记着你。为同学为自由,你不幸牺牲了……

    曲子的一段是这样的:

    会后,大家含着眼泪,默默地离开了会场,准备着迎接更大更严酷的斗争。

               9  坐牢算什么

    抓我们的同学,实际是镇压学生运动。被抓的十名同学都是中坚分子,而且都是初三以上高年级的。判坐牢监禁的好像不到十名。监禁地点,就在市内。很快全校同学都探听到了监禁我们同学的具体地点。于是几乎每天不断都有成群结队的同学到监牢去探望。被监禁同学在有铁栏的窗内,我们都能看得见。每当同学们去探监时,他们都笑容可掬地探头看我们。也不知怎么的,很快几乎所有的同学都会唱“坐牢算什么”这首歌。去探望的同学就围在外面大声地唱,引得不少的人前来观看,还议论纷纷的。当然见有市民群众来围观,谁也不会忘记自动向市民宣传我们罢课是为了什么,宣传说明英殖民者和张俊是如何迫害华侨爱国学生的。这也弄得英殖民政府十分狼狈。他们不会想到,抓了一些活跃分子,会出现更多的不屈的活跃人物。
    记得那首歌的歌词是:“坐牢算什么,我们不害怕,放出来,还要干!生要站着生,站着生;死要站着死,站着死……”。


    这首歌,以及其他不少的新歌,鼓动性极强,如何传进来的,在当时是个很大的秘密,谁也不去探究。只要好的就唱,而且不用教,也没见什么印刷或传抄的歌曲单子,一个人唱了,其他人很快就会了。也不象《黄河大合唱》那样,过去中华中学有学生合唱队专门表演过。这些歌都是“听来即唱”,唱熟了,几十年也忘不掉。你说怪不怪!

           10  被迫越境寻出路

    在这种局势下,英殖民当局只好决定释放被捕的学生。
    其实,英殖民政府是感到学生的罢课浪潮难以遏止,就采取欲擒故纵的手法,先把学生放出来,以图稍稍缓解一下局势。如果不行,再逮捕并送往外地,割断监内外的沟通。这是我们过后才领会到的。
    被捕的同学放出来后,当局提出要学生复课。我们的答复是仍然要满足罢课时提出的条件。于是传出的消息说是还要抓我们的同学。
    当时考虑到与其在古晋坐牢,不如到印尼去,争取与印尼共产党联系上,取得他们的支持,进而联合起来,开展革命活动。
很快十名同学先后分头到了西连某地,并匆匆越境逃往印尼。在他们越境过程中,军警很快在后面追捕。当时据说有位女同学在越境时,由于不习惯山地的奔跑,脚扭伤了。后面又有军警追赶,不能停了,黄锦茂只好把她背上继续跑,一直到过了境才松了口气。越境的同学,到了印尼也并不轻松,到处躲避印尼警方的追捕。
    约半年以后,他们被印尼警方抓获,花了些钱,印尼政府把他们按中国公民非法入境处理——遣送回中国大陆。
    这些同学到了印尼以后,还曾给我们这里通过信。信里自然不会公开谈什么,只是以什么亲属的身份,说几句问候之类的话。但其实字里行间是用看不见的东西写的,即用淀粉冲熟的汤写的,一干,什么也看不见。我们接到信后,在行与行之间涂上一层碘酒,字就很清楚地显现出来了。高年级的同学学了化学,当然懂得此妙法,这也是十分简单的事,可在我来说,当时却感到十分惊奇。
    走了的十名同学,大部分都是活跃分子。我估计其中必有好几位是砂捞越民主青年团的成员,说不定还是团中央的上层决策人物。这样,自然需要在组织上作些调整,以利于领导工作的开展。于是,我这个新成员就调到了团的执委会。“执委会”,顾名思义是执行委员会,它的上面自然应该有一个决策机构。但从实际情况看,并非如此。团执委会每次开会,都是在分析情况的基础上,提出行动方案并决定如何实施。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由执委会定了之后,另由几个小组再行审议?我不知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执委会是青年团的高层领导机构了。
    执委会开会确实多。当然会议的大部分内容是碰头、综合情况,至于研究与提出问题,决定什么行动方案的,倒不多。会议一多,比起前阶段来,我更是忙得不亦乐乎,有时正端起饭碗,摩托车来接我了,放下饭碗就走。这样,这顿饭也就“节省”了。除了情况复杂,需要多开会外,开会地点的选择也比过去复杂、困难了。在市内集合开会危险性大。因为便衣特务到处出没。虽然原来的同学——他们怀疑跟踪的对象已经离开了,他们肯定知道我们不会不继续秘密开会、研究对策的,也肯定还有人在组织、在领导,只是新的领导班子成员他们一时搞不清楚。有好多次会是在我槟柠家里开的。起初来开会,我干妈很害怕出事,但也没办法。有几次时间长了,家里还煮饭作菜给他们吃。有时开会太晚了,就不敢回家(回城)怕碰见特务出事。记得一次在三支石刘永明家橡胶园里的住房开会。会一直开到下半夜两点。这时不能走了,于是男的女的只好横七竖八混在一起和衣而卧了。

              11  更大风暴前的间隙

    罢课,在相当困难复杂的情况下,坚持了三个多月,实在是件极不容易的事。一是英国殖民当局用各种手段威胁分化学生和家长;二是相当一部分学生思想混乱,开始动摇;三是我们的领导班子削弱了,中坚力量减少了。罢课总不能是无限期的。我们开始感到,要象开始时那样,坚持全部条件得到满足,是不大现实的了。这时,刚好英殖民政府通过校董事会公开宣布“辞退”张俊校长,并找到罢课委员会,说:你们的目的达到了,你们务必尽快做工作复课。我们经过讨论,并多方磋商,同意
复课!
    于是约在1952年2月10日,全体同学到校复课。
    复课这个日子已经记忆得不是很准。当时,我们好像还在讲,坚持了102天,也好像有人说过105天。到底是多少天,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就按105天吧。这样从十月二十九日,经过105天,推算下来,复课的日子应是在二月十日。
    罢课结束了。罢课委员会的历史使命也结束了,它当然也就自动解散了。
    反动的国民党党棍张俊校长终于被罢课的浪潮淹没了。而我们的十个同学也不得不离开我们。更令人悲痛的是我们的一个同学牺牲了。如果说我们取得了胜利,那代价是很大的。但也应当看到,经过百余天的斗争,就同学们来说,认识水平、思想水平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初期的马列主义理论的宣传也更广泛深入;而更重要的一方面是,通过我们的罢课以及宣传的活动,广大的工农群众对新生祖国更热爱、更向往了;对英殖民当局迫害华侨的真面目有了深刻的认识。
    那么,罢课是胜利了,还是没取得胜利呢?各有说法。我们暂且不去为之争论不休。事实是抹不掉的。留待以后去论证吧。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英殖民当局一天不真正还民以应有的自由,斗争就一天不会停息。这次学生罢课斗争,更深远的意义,已经超出了罢课本身的胜败与否的局限。它可以看作是一次群体力量的激发和积蓄,看作一次更大暴风雨的预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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