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春方黄玉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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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郑其标 ]创建于2014年09月08日

风雨人生路——08猫城上空飘着红膏药

发布时间:2014-09-17 12:10:16      发布人: 郑其标
   

父母当了一年左右的割胶工人后,就当起自耕农了。自己开辟块荒地,种些菜,主要是种稻谷,番薯,喂猪。那里的荒地有的是,只要你有力气。父母和我一位堂叔叔在离橡胶园不远的地方,开了荒,种地、养猪,当然也养了不少的鸡鸭之类。 我呢,继续在“七哩三合兴港学校”上学,已经开始读二年级第一册了,也叫第三册。这次我没因为搬迁而中断学习。我满怀信心,这次一定要拿第一名了。尽管信心十足,但这次还是圆不了梦。因为第三册还没有念完,日本人就侵入了砂捞越。所有学校因而全部停学了。

    据说,日寇侵占南洋三年。日本人是19458月投降的,依此算来,入侵当是1942年的事了。那时我11虚岁,也就是10周岁吧。不过日本鬼子来时的情景,我还是记忆犹新的。

一天下午约四、五点钟,妈妈正在切番薯藤——就是红薯苗,是准备煮熟后加些米糠之类用来喂猪的。我在小水沟里玩水,妈妈喊我回家,说是路上来了一队七八个兵。那些兵背着枪,走进我家旁边的小路来,然后又折回去了。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晚上,不远处枪声密集,整整闹了大半夜。妈妈带着我到低洼处水沟旁蹲着。妈妈摁着我的头,不让抬高,怕子弹打着。其实我并不感到有什么可怕的。

原来,离我们家一英里多以外有一个红毛(我们都把英国人叫红毛)的兵营,那些红毛兵白天在日本兵到来之前就撒腿跑了。留下了几个人在丛林里,掩护大队。日本人就是在丛林里和他们打了半夜。后来听说一个人都没打着。而红毛留下的整个兵营大敞着门,里面的东西也都没有搬走。那天晚上爸爸和叔叔一个晚上都没和我们在一起。他们两人一直不停地在兵营里捡东西,一担一担地往家挑。我父亲他们挑回来的有咖喱鸡罐头、牛肉罐头、炼乳、饼干、英国的“亚三茶”,堆得满院子都是。还有“红毛灰”(水泥)、医生用的小医疗箱子,甚至还有半袋子小子弹和一支大枪。

    我特别爱吃的是咖喱鸡,当然还有各种牛肉罐头。牛肉罐头可大了,一听恐怕有三四十斤。炼乳也非常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的东西,简直把我乐坏了。我想玩医疗箱子里的听诊器和手术刀等,但爸爸妈妈不让,大概认为不大吉利吧。那个“亚三茶”有好几箱,我拿出来泡,茶味很香。好,这些天我都快成富家子弟,享福了。

    捡了那么多东西回来,屋子里放不下,也不敢放在屋里。于是第二天,爸爸他们就在离家不远的小树林里搭了棚子,把东西都摆好堆起来。再用亚答叶把顶上和周围伪装起来。你走到跟前也不容易发现有个棚子哩!后来,爸爸和叔叔还时常从中拿点东西出去卖,换点钱回来。

    也许是因为爸爸时常卖些东西,走漏了消息,有红眼病者告了密。于是有一天,来了七八个警察,说我们家藏有违法的物品。其实,你丢掉,我捡来,违什么法呀!可是谁敢违抗!再说也说不清楚违不违法。警察在我们屋子里啥也见不着,就在屋子后面小树林里一寸一寸过筛子似的搜查,终于给翻出来了。于是,扛的扛,抬的抬,把东西弄走,还让我父亲挑一担子跟着走。他们刚要走的时候,我叔叔回来了,装着串门的,还对警察们说:“你们可捞着了!”他们一走,我叔叔马上爬上屋顶,从亚答下面把那支枪拿了出来就往外冲。我妈以为他拿着枪要去拼命,死死拦住。争了一阵子,才弄清我叔叔是要把枪拿到山里头藏起来,怕这些黑鬼子回来,万一给搜出来就不得了了!

    这次给搜去的东西真不少。八九个人,每个都闲不着,都出大力气搬扛。但比起原来捡来的时候少多了。一是卖了些、吃了些,二是有些东西他们不要,如“红毛灰”。不过对我们来说,损失是巨大的。我特别心疼的是那个小箱子及箱子里面的医疗器械。多好玩的东西啊!我后来还为此埋怨父亲不给我玩。

    听爸爸说,那些东西到了镇上,就放在警察局的房子里。当时就有好几个警察嚷嚷着要瓜分。爸爸看看没有自己什么事,就回家了。以后也没人再提到此事。事情也就此不了了之。什么“违法”!

    我这位叔叔是我爸爸的堂兄弟,比我爸爸小十几岁,日寇南侵时不过三十岁,名叫赖总,尚未成家。听说我们在石隆门时,他也过番到了石隆门做工。我们来到七支石种地时,他也来和我们住在一起,就象一家人不分彼此。我叫“细叔”,不能带“总”字,因为是一家人嘛!又为什么不叫叔呢?这是为了和叫父亲的区别。我们把爸爸叫“叔”。南方农村,这种现象很是普遍。对父母都不叫爸爸妈妈的,据说是因为担心儿子高贵而父母命苦,怕承受不起克了父母的命,避开一点就安全了。

    叔叔的脾气也和父亲一样,急躁。家里东西被抄走后,成天骂骂咧咧,还说只要有机会,就要把那些鬼子和警察干掉。所以那支枪他喜欢得要命。妈妈怕他们出事,成天提心吊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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