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的怀念

作者：jocole

（题记：2010年7月的一天，为了撰写一篇有关“陆房战斗”的文章，我向红军老战士陈目海询问有关情况。我们当日的交谈基本结束时，不知何故老人突然提起寻淮洲，并感慨地说当年若不是受伤过重，就会跟随寻淮洲一起参加北上抗日先遣队，也许早就牺牲了！… …本文通过记叙陈老的回忆，以及对“北上先遣队”有关历程的回顾与探讨，寄托对革命先烈寻淮洲的哀思与纪念，同时也算是了却红军老战士陈目海的一桩心愿。）

        我（指陈目海老人，编者注）第一次见到寻淮洲，是在1930年的10月，当时他刚刚从营长提升为第100团的团长，组织上安排我给他当勤务兵。在这之前，我给红军原3纵7支队的支队长周昆，当了一年的勤务兵。这个周昆，就是后来115师的第一任参谋长，1938年的时候卷款跑了。当时红军整编，他改任由原7支队改编的红34师师长。寻淮洲的这个100团，就是这个红34师的。
  我当时虽然已经15岁了，但是因为从小营养不良，长得十分瘦小，看起来只有12、3岁的样子。见到寻淮洲时才发现，他并不比我高很多，从身高上来讲，我给他当勤务兵正合适。后来想起来，上级可能就是因为我比他矮，所以安排我给他当勤务兵。寻淮洲虽然只比我大3岁，但人很成熟，脑子非常聪明。我们一见如故很投缘，他对我就像亲兄弟一样，尤其后来知道我的身世和经历后，对我就更是爱护有加！每次他外出，我跟在他后面，远远看去就像两个小孩。我给他当勤务兵没几天，就传来我们12军首任军长伍中豪牺牲的消息。当时伍中豪在东固某地养病，没有随部队去打“长沙”。在返回部队的途中，经过“安福县”的时候，突然遭到当地民团的袭击，最后寡不敌众牺牲了！红军知道后就去报复。伍中豪是寻淮洲在红31团时的老领导，他带着我们100团冲在最前面。后来抓到了那个民团头子，给我们军长报了仇。
  部队从安福返回后，好像是驻扎在黄陂、小布一带。这期间发生了两件事，使我终身难忘。一是亲身经历了“打AB团”。二是参加第1次反围剿，第1次负伤。
  12月的一天，我们100团团部突然来了几个人，说是上面派下来打“AB团”的。他们开会，连寻淮洲等团领导也不让参加，只是让我和政委的勤务兵，负责伺候这几个人的生活。后来到红20军抓人，也是我们100团派出一个连。大约就在这时候，国民党发动第1次“围剿”。临近年底的一个夜晚，我们去打张辉瓒的18师。我们这个100团的前身，是秋收起义上井冈的第31团，是红12军的主力。寻淮洲带领我们团守在龙岗南面的一座山上，天亮以后张辉瓒的兵前来攻打，战斗打的十分激烈。那个时候没有什么通讯工具，下达命令都是靠通讯员去传达。结果在战斗中间，团里的两个通讯员都牺牲在路上，急的寻淮洲直跳脚。我一看，就说我去！本来勤务兵是可以不参加战斗的，以前给周昆等当勤务兵，每次打仗也都是跟在他们后面。可能是因为我很瘦弱、个子又小，寻淮洲本来没打算派我去，可此时没有办法了，只好让我去了。尽管我在半路上中了枪，但还好没伤到骨头，我咬着牙把命令送到了。到了下午的4时，红军从四面包围上来，张辉瓒的这个第18师终于顶不住了，被我们彻底打垮了，溃兵漫山遍野地到处乱跑。张辉瓒是个大胖子，打扫战场的时候，被我们100团俘虏了。我在这次战斗中负了伤，就没参加后面打谭道源。
  战斗结束后，寻淮洲专门过来查看我的伤势，见伤的不算太重就对我说，“你不要当勤务兵了，还是去学吹号吧！”这样，他就把我送到12军的青年学校去学习。当时12军的青年学校校长，是由军长罗炳辉亲自兼着。罗炳辉原来是12军副军长，伍中豪牺牲后他接任的军长。报到后，我被分到1区队。可能是因为打张辉瓒我表现的不错，到学校没几天，区队指导员就发展我入了青年团——我后来想可能是寻淮洲向上反映的。我就是从那时起，坚定永远跟党走，永远当红军的决心和意志！
  1931年5月，从红12军青年学校毕业后，军里根据我的要求，被分配到红35师104团2连当司号员。我之所以要到红35师而不是回到老部队第34师，就是因为当时红35师的师长是寻淮洲，他是在第2次反围剿战斗中，提升为师长的。寻淮洲大概是整个中央红军提拔最快的，1929年的时候还是排长，1930年夏天提升到了营长，10月份就升了团长，转过年来没多久就升了师长。
  我回到部队不久，就赶上红军第2次反围剿作战的反攻。第2次反围剿刚刚取得胜利没几天，国民党军就又发动了第3次围剿。在第3次反围剿作战胜利后，我于1932年的1月，又被调到红35师103团机枪连当司号员。在1932年8月的宜黄作战时，我再次负伤。这一次伤比较重，但红军的医疗条件也改善很多，我于9月被转到红色后方第2预备医院治疗养伤。经过3个月治疗后，伤口痊愈了，此时我被分配到红3军7师20团3连当司号员。这个3连，是20团最能打的，每次作战都是当主力使用。在第4次反围剿的蛟湖和草台岗等作战中，都立下了战功。在后面接着打乐安的时候，我们连长牺牲，我在吹冲锋号时胸部被击中，负了重伤。1933年4月，担架队把我抬到红色第2后方医院养伤。这一次受伤，比以往都重，整整养了一年才好利索。因为我在反围剿作战表现很勇敢，刚住进医院不久，就由王石链同志重新介绍我入了团。
  养到差不多半年的时候，我以为基本好的差不多了，就积极要求出院归队。当时也是有个私心，想到寻淮洲当师长的3军团5师去。我和寻淮洲一直感情很好，可能是年龄的原因，虽然我只给他当了3个月的勤务兵，但他却一直很关心我，对我很好。结果，一是伤的确还没好，二是可能因为天热有没及时换药，刚去了没两天伤口就“鼓”了，不得不返回医院继续治疗。回到医院后，又差不多养了半年，1934年的2月份才离开医院。我伤愈出院时，寻淮洲率领红5师在东方军。这样，我就被分配到红1军团的后方留守处待命。当时正赶上精简司号员，大概是因为我表现比较好，又是经过考验的年轻老兵，组织上就把我介绍到“瑞金”的中革军委。记得报到以后，朱德总司令亲自给我们讲话，勉力我们好好学习、努力工作。然后，我就被分配到中央军委通讯学校去学习。学习一个月后，组织上原来计划把我分到5军团去工作，不知何故最终又未安排我去。在军委招待所呆了十几天后，我另被分配到军委5局。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有机会与寻淮洲相见。
  后来寻淮洲的7军团改为“北上抗日先遣队”，率先向闽、浙、赣、皖一带挺进。我则跟随中央红军主力参加了长征。没能继续跟随寻淮洲，当时对我而言是比较难过的，但真的跟他去了“北上抗日先遣队”，很可能半路就牺牲了。我是在抗战初期才听说寻淮洲牺牲的消息，虽然我只给他当了3个月的勤务兵，但我对他的感情是很深的，得知他真的牺牲后，我一个人跑到外面难过了好长时间。

（编者记：本文为报告文学《浩气长存——纪念寻淮洲诞辰百年》第一节，题记为编者根据作者内容添加）

作者简介：

陈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