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先通体弱多病
参加七大之后,邱先通继续回教导1旅工作。1945年8月22日,赵承金、邱先通根据军委命令,开始做到东北工作的准备。8月23日下午,联防军司令部的汽车把他们送到枣园,接受毛泽东主席接见。当工作人员把赵承金、邱先通带进毛主席的房间时,毛主席微笑着和他们一一亲切地握了手。当时,陈赓、宋时轮也在那里,毛主席给大家作了介绍,待大家都坐下以后,毛主席首先问赵承金、邱先通的身体和教导1旅的工作(赵珏夫著:《回忆赵承金将军》,白山出版社1994年版,152页。)。最后,毛主席对赵承金、邱先通去东北工作的任务做了明确的指示。在即将离开枣园时,毛主席又对赵承金、邱先通再三嘱咐:“在去东北途中,要注意工作方法,支持帮助沿途我们党领导的地方武装。一定要注意群众纪律,从延安出去的部队违反群众纪律可不好啊!”“请主席放心,我们一定遵照您的指示去做。”赵承金、邱先通向毛主席保证说。“好!好!好啊!”毛主席微笑着一边点头一边向两位即将出征的将士送别(赵珏夫著:《赵承金回忆录》,白山出版社1994年版,151、152页。)。
8月25日,赵承金、邱先通回到清泉沟旅部,立即组织去东北的部队。经研究决定,随他们一起去东北的主要干部有:参谋长李英武、后勤部部长张占一、管理科长高英、通信科长崔国英、文工团长陈其通以及苏俊禄、王玉锋和回民支队的张回钰、刘士昌、刘新义等,加上教导1旅机关、3团、回民支队等共计指战员3000多人,组成了赴东北支队。
8月26日早晨,赴东北支队从清泉沟教导1旅旅部出发,下午3时许,部队到达延安。8月27日在联防军司令部礼堂,赴东北支队指战员受到了彭德怀和张闻天的接见。
8月28日清晨,赴东北支队迎着初升的太阳走过宝塔山时,大家都恋恋不舍久久地仰望着宝塔,很多同志都激动得流下了眼泪。此时的邱先通,心里更是别有一番滋味。一个饭不饱肚,衣不遮体的苦孩子,是党的一手培养,才成为今天这带着千军万马的人民军队指挥官。特别是刚刚闭幕不久的在中国革命历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党的七大会议,会上聆听了毛主席和中央领导同志的讲话。这是多么大的荣誉,多么大的幸福啊!延安,革命战士邱先通向您敬礼!延安,革命战士邱先通决不辜负您的期望!再见了,延安!两天后,队伍到绥德县,住一天。邱先通抓紧中途难得的停留时间,到干部战士中做思想政治工作。突然,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干部。怪了,邱先通想,路还没走几步,枪还没放一响,这队伍里哪来一个伤兵?一打听才知道,这是刚从别的部队编入赴东北支队的基层干部,是个苦大仇深的人,名叫谢晓悦。为了给亲人报仇,为了感谢共产党的救命之恩,他的腿本有残疾,却非参加革命队伍不可!部队首长看他对旧社会不共戴天,有血海深仇,参加革命的决心像铁石一样坚硬,就允许了他。谢晓悦真是一块革命砖,除了走路困难外,放到哪,干啥都不含糊,经过几年革命战争的锻炼,现在已经成为一名革命干部了。邱先通闻知此事,心里自责自己官僚,自己的下属中有了这样一个同志竟不知道。于是他当机立断自己步行,把马让给腿有残疾的谢晓悦骑。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在整个赴东北支队传开来,政委让马的故事一路上鼓舞着许多干部战士克服困难挺进东北。全国解放之后,谢晓悦任江西省政府民政厅厅长,还常给同事们讲政委让马的故事。
队伍从绥德县出发,经米脂县,第五天到达葭县,渡黄河,过同蒲路,于9月下旬抵山西省崞县。从崞县出发又两三天的行军,部队便进入河北省。在河北省张家口南面过,这里是晋察冀根据地,赴东北支队沿途受到热烈欢迎。邱先通还时而遇见一些曾在一起工作过的老同志,相见之时,大家常常拥抱一团,喜出望外,格外亲热。
10月下旬,赴东北支队到达关外军事重镇锦州。这时东北的天气已经很冷,可同志们还都穿着单衣。寒风袭来,许多同志都患感冒。在先期到达锦州的冀热辽军区司令员李运昌和参谋长沙克的帮助下,赴东北支队指战员每人才有一套棉衣,把防寒问题解决了,于是又继续前进。1945年10月末,赴东北支队到达了目的地沈阳。此时,东北局决定组建沈阳卫戍司令部,并以延安赴东北支队为主,组建保安4旅,赵承金任旅长,邱先通任政委。
11月26日,由于国民党军队的进攻和苏军根据《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的规定,准备将中长路沿线大城市交给国民党政府。中共中央和东北局决定我党政军机关撤出大城市,到距大城市较远的地区建立巩固的根据地。据此精神,沈阳卫戍区司令部撤销,保安4旅缩编为一个团,赵承金、邱先通奉命到辽南开创革命根据地。他们先到辽中,成立平原军分区,尔后又到辽阳,成立辽南第一军分区,赵承金为司令员,邱先通为副政委。在辽阳,邱先通深入农村,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广泛发动群众,狠抓新兵训练,扩大和整顿队伍,充实各级领导,开创和巩固农村革命根据地。
1946年1月,根据中共中央“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的指示,东北局决定将东北划分为东、西、南、北四个战略区。由原辽东军区机关和第3纵队机关组成南满军区。1946年6月改称辽东军区。为加强辽东军区的后勤工作,东北民主联军副政委李富春决定调邱先通到后勤部任政治部主任。当时,后勤部在本溪,后不久移到宽甸。
1946年7月,东北国民军总兵力已达40万人,并确定了“南攻北守,先南后北”的作战方针,企图先消灭南满我军,尔后集中兵力向北满进攻。为做好战备工作,后勤部机关于8月撤到安东(今丹东)。当时部队思想非常混乱,有的对蒋介石存在幻想,有的有轻敌思想,有的留恋大城市不愿到农村过艰苦生活。为了统一思想,邱先通根据中共中央的关于《以自卫战争粉碎蒋介石的进攻》的指示,经常深入机关、部队、医院、仓库,了解情况,找干部、战士谈话,召开政治工作会议,向大家全面分析南满面临的严峻形势和我军必胜的条件,动员大家做好迎接新战斗的思想准备。10月19日,国民党军集中8个师10万多人,分3路向南满进攻。辽东军区机关主动撤出安东。邱先通负责后勤部留守工作,于10月20日带领后勤部机关和部队首长家属绕道拉古哨,渡过鸭绿江到达朝鲜的水丰,后至新义州,处境十分困难。在新义州,我军成立了辽东军区后勤部江东办事处。当时,辽东军区的主要领导干部,为保卫临江都到前方去了,江东办事处由邱先通负责全面工作。江东办事处的主要工作是:(1)千方百计筹集物资并向前方运送;(2)负责部队首长家属的安全;(3)通过朝鲜和苏联取得联系,争取苏联的支持。邱先通在新义州带病坚持工作,在病中他既要抓后勤工作、家属工作,又要做处理与朝鲜、苏联等方面的对外工作,担子很重。邱先通不仅拖着病体,而且还常常食不饱腹,夜不能眠,不辞辛苦,任劳任怨地完成组织交给的各项任务。特别是把存放于拉古哨的大批军用物资转运朝鲜,保证了物资安全,为支援“四保临江”做出了突出贡献,受到了军区首长的好评(《邱先通自传》。)。
这期间,邱先通又留下了一个“邱政委送白面和罐头”的故事。就在国民党军大举进攻下,辽东军区后勤部搬到朝鲜新义州成立江东办事处时,辽东第3军分区政委王屏在国内正参加四保临江的战斗,他爱人郭寒冰在朝鲜新义州有孕在身,恰在此时又出现了早产情况。时为江东办事处负责人的邱先通得知情况,立即带着白面和罐头前去探望,并安排人员帮助照顾,解除了前方人员的后顾之忧。
1947年夏季攻势后,东北我军的形势有所好转。这时,组织上考虑到邱先通已36岁,应该解决婚姻问题了。经辽东军区后勤部部长吕麟介绍,与后勤部的干部邵竹青于当年4月在朝鲜江界结婚。
1947年12月,邱先通因病回到辑安(今吉林省集安)休养,1948年2月,调辽宁军区任政治部第一副主任。同年7月,东北军区决定,将辽吉军区与辽宁军区合并,组成辽北军区,聂鹤亭任司令员,赵杰任副司令员,彭嘉庆任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邱先通任政治部第一副主任。
辽北军区组建之时,正值解放东北的最后战役——辽沈战役即将开始之际。因此,辽北军区奉命南下,机关先是进驻郑家屯,后移驻四平。为了做好战役前的思想动员工作,1948年9月28日,邱先通在四平主持召开了辽北军区政治工作会议,组织动员机关、部队全力以赴投入辽沈大决战。辽沈战役结束时,辽北军区副司令员赵杰随四野进关南下,爱人王华刚生孩子,家庭困难较多,邱先通即把自己在延安大生产中分得的六块银元送去解决了燃眉之急。于是,在邱先通所在部队和熟悉邱先通的人们中,又传颂着一个“邱政委送银元”的故事。
1948年12月,辽北军区机关一部分调出组建特种兵纵队,重建辽北军区领导机构,由彭嘉庆任司令员,郭峰兼政委,邱先通任政治部主任。这时部队进行整编,干部变动较大,指战员思想比较混乱。有的同志认为,战争胜利了,该享受享受了,工作松懈,斗志减弱,幻想和平;有的干部开始闹改行,闹地位,继而闹生活,闹老婆,甚至认为“老子打天下有功,现在和平了,该享受点了”;有的战士对为谁当兵,为谁打仗的思想不明确,不愿当兵,不愿意进关,想回家,怕打仗。根据上级指示,邱先通着重抓了部队的思想建设,组织机关、部队进行《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大学习,大讨论,和反对无组织纪律的思想教育。经过教育,部队指战员的政治觉悟有了很大提高,比较好地树立了“永远是战斗队”的思想,组织纪律观念得到了加强。根据东北行政区划变化,1949年4月27日,东北军区决定,将辽北军区与锦州军区合并为辽西省军区,驻锦州市。司令员程世才(后为胡奇才),郭峰兼政委,邱先通任政治部主任,1950年9月改任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这时部队调动频繁,组织机构横宽纵短,建制部队少,代管单位多,干部流动大。在军区党委领导下,邱先通认真抓了组织建设和思想建设,主持召开了政治工作会议,组织机关、部队学习《论人民民主专政》,开展整风、镇反、“三反”和文化学习运动,培养、提拔一大批干部,保证了战备、训练、支前、生产、建设国防后备力量、保卫海防、维护社会治安、巩固人民政权等各项任务的完成。1950年7月,朱德总司令来辽西视察时,对辽西省军区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和表扬,并同军区领导同志合影留念。
1954年8月1日,根据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关于撤销大区一级行政机构和合并若干省市建制的决定》,辽东、辽西两省军区合并为辽宁省军区。张海棠为第一副司令员、省军区党委常委,邱先通为副政委、党委副书记(政委、书记由省委书记黄欧东兼任)(1954年9月6日军委政干令字第52号。)。辽宁省军区建立之初,工作千头万绪,组织机构要调整,干部要调配,许多新问题亟待解决。邱先通虽然是省军区的副政委,实际做的是政委工作,全面负责省军区的政治工作。由于邱先通善于与党委一班人团结合作,善于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为省军区的民兵和国防后备力量建设特别是政治工作建设打下了好的基础。
1955年2月12日,经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由毛泽东主席下令颁布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官服役条例》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在中国人民革命战争时期有功人员的勋章奖章条例》,在授勋中,邱先通荣获了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在授军衔时,总干部部甘渭汉部长亲自和邱先通谈话说:“根据你的资历,本来应该授予中将,但考虑到对其他同志有影响,组织上决定还是授予你少将,你要想得通。”邱先通当即表示:“共产党员是要消灭阶级的,我绝对愉快地服从组织的决定。”
邱先通不仅自己能正确对待职衔级别,他对家属子女要求也很严格,不准有特殊化,防止有优越感。1952年评级时,邱先通的妻子邵竹青被评为准团级,并已经发三个月薪金。他听到个别同志有意见,于是教育和说服妻子要从团结出发,从大局出发,要记住共产党员什么时候都不能计较个人得失。最后,邵竹青主动向上级要求,把自己的级别拿下到营职。邱先通有六个子女,他为孩子取名字依次为远东、近东、亚细、亚丽、亚非、亚东,就饱含着他对孩子“胸怀祖国,放眼世界”的希望。孩子小的时候,上学放学,他不让司机接送,孩子参军后回家,他也不让警卫员接送站。
由于过去长期处于战争年代,环境艰苦工作劳累,邱先通体弱多病,几乎每隔几年就要大病一场。1955年邱先通发高烧,虽多方医治烧却不退。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坚持工作,有时主持会议,实在挺不住了,就打一针照样坚持下去。1956年在党委扩大会上,个别同志不顾事实,错误地批评邱先通生活腐化,工作主观,作风浮夸,邱先通带病仍然坚持听取意见。当时,有人为邱先通打抱不平,而他却说:“毛主席说要经得起委屈,宰相肚里能撑船,能忍则忍。”后来邱先通病情加重,到北京经血液专家邓家栋确诊为红斑狼疮。这个病,当时可以说是绝症,但邱先通不悲观失望,他在同病魔斗争中,表现出了一个共产党员的坚强意志和高尚情操。在整个治病过程中,邱先通一贯尊敬医务人员,服从治疗,配合治疗,从来没有提出过特殊要求和意见。为了治病,做埋药、埋针疗法,要经常注射,每打一针十分痛苦,但他从不叫苦,也不呻吟,也不抱怨,硬是咬牙坚持。
邱先通的病情是很严重的,但他从不轻易要别人照顾,坚持自己生活,坚持锻炼身体。只要能走动,便坚持到公园去锻炼,不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从不间断。1957年,在北京协和医院住院,国庆节前夕,周恩来总理到医院去看望老同志时,特意去看了邱先通,并嘱咐他说:“你是个老同志,对革命有贡献,有病要好好治疗,安心休养。”总干部部甘渭汉部长也代表军委、总政去看望他,并对他说:“组织上是了解你的,先通同志是个好同志,个别人对你不公正的批评是错误的,希望你想得开,安心养病,注意身体。”邱先通对组织和首长对他的评价和关怀,表示衷心的感谢,并决心把病治好,继续为革命工作。
1960年,邱先通的病情有所缓解,他从医院回家后,便立即向组织上打报告,要求工作。但事与愿违,不长时间他又旧病复发,且日趋严重,还几次病危。1961年,军委批准邱先通离职休养(1961年总政干令字第0482号。)。
邱先通离职休息后,回了一次阔别几十年的家乡,到家乡他看见生他养他的枫林村的小学的房子很旧很破,桌椅很多也坏得不能再用了,心情沉重。他感到,家乡要改变贫困落后面貌,必须有人才,必须把学校办好。于是他慨然拿出700元钱交给村里,作为改善学校的资金。于是在邱先通的家乡又传颂着一个“邱政委捐款助学”的故事。
邱先通始终没有失去战胜疾病的信心,他始终坚持与疾病作斗争。他所以能与红斑狼疮抗争20余年,除了组织的关怀和精心的治疗外,同他坚强的毅力分不开。邱先通到北京协和医院看病时,过去给他治过病的教授见了他,感到很惊讶,对他的家属说,没想到他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1975年9月14日8时20分,终因病情恶化医治无效,邱先通与世长辞,享年64岁。在临终的前一天,邱先通把家属子女叫到身边,还谆谆教导说:“我的病很重,人都有一死,我死了,你们不要过于悲痛。要关心政治,关心国家大事,不要跟别人比,不要给组织添麻烦。”并特别对孩子们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处理个人问题要慎重,我做父亲的尽不到责任了。”(邱远东:《衷心感谢父亲的教诲》,现存放在辽宁省军区政治部组织史办公室。)这就是邱先通对家属和孩子的最后遗嘱。
邱先通病故后,辽宁省军区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发唁电、送花圈及参加追悼会的有军委各总部、沈阳军区、辽宁省军区、辽宁省委、辽宁省政府及邱先通的老首长老战友聂荣臻、杨得志、丁盛、李德生、许世友、邓华、杨勇、甘渭汉、宋任穷等700多人。
邱先通的一生,坚决贯彻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勇敢战斗,积极工作;严于律己、艰苦朴素、清正廉洁;诚恳待人、密切联系群众。邱先通虽然已离开了我们,但他的革命业绩与崇高品德将永世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