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崇敬的威勢聲望是怎麼來的，這是一個值得上下共同探討的話題。就中國國情而言，深受儒家思想影響至深的中國百姓，大多會在一些「好官」的身上，詮釋個人對於「威望」的理解，譬如古戲中時常提到的「包大人」包拯，以及「海青天」海瑞等等。

有意思的是，凡是青史能夠留下芳名的「好官」，很少能考證到「樹」的痕跡，一般都是由大量的「為民做主」事例在民間廣為流傳之後，在一代又一代百姓們心中「立」起來的。當代好官的「威望」也是如此。

豐碑在民眾心中

11月15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劉建超在新聞發布會上說，今年11月20日是中共前總書記胡耀邦同志誕辰九十周年。屆時，中央將舉行包括胡耀邦家鄉在內的一系列紀念活動。外電評論說，這是十六年來官方首次公開為胡耀邦舉行紀念活動。然而此前，網民們早已開始自發地向設在互聯網上的緬懷胡耀邦的靈堂獻花，也有點歌和上香的，花樣雖然不少，共同的「崇敬」之意卻在點擊率直線上升的方式中倍加凸顯，可見耀邦在民眾心目中的「威望」不減當年。

說起當年，自然要談到耀邦逝世的日子。

1989年4月15日早晨7點53分，胡耀邦因心臟病再次突發在北京醫院逝世，時年74歲。當晚，央視《新聞聯播》發布了訃告。隨後，耀邦家屬在家中小客廳設立了靈堂，並打開了位於中南海南長街一側的街門，供前來弔唁的人士自由進出。「從4月16日清早起，弔唁的人就絡繹不絕，其中有胡耀邦的部屬舊友，也不乏聞訊趕來的一般百姓。工作人員和自動聚集起來的舊屬，組成了臨時治喪小組，在院子裡迎來送往。南長街本來就較狹窄，一時各種車輛聚集，交通民警就主動出來維持秩序。到4月20日傍晚6時家庭弔唁截止時，去胡耀邦住處弔唁的各種人（包括幼兒園的孩子們）有數十萬人之多，連19日大雨滂沱之時也沒有間斷」。足見其威望之高，不讓當年的「十里長街送總理」。

    輿論普遍認為，胡耀邦從1981年6月至1987年1月擔任中共中央總書記期間，不僅沒有利用手中的權利，開動宣傳機器為個人「歌功頌德」，反而幹了許多讓黎民百姓們「感激涕零」的事，最為突出的政績是組織「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討論，大力提倡思想解放；推動主持平反冤假錯案，理順社會關係；推行改革，力主維護農民兄弟的切身利益，在城市大力推動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型。這三件大事，件件與民生緊扣，樁樁與民意相連，有此才會換來身後的「淚飛頓作傾盆雨」，以及長立於億萬民眾心中不朽的「威望」豐碑。

給作家創作自由

筆者曾多年從事新聞工作，至今難忘與耀邦直接或間接相關的幾件事。

    一件事是筆者親自參與的1984年末召開的中國作協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會前，按慣例，新一屆中國作協領導班子人選，仍然是採取「自上而下」方式，先由上級主管部門擬好名單，再報中央審批，然後再拿到代表大會上由全體代表舉手通過。當耀邦聽取包括夏衍、馮牧等人在內的會議籌備情況匯報，得知是屆人選不為廣大作家認可的實情時，當即明確表示「作協是作家自己的群眾團體，應該從作家中選舉產生作協領導」。由此，原定會議議程被全部推翻，按照民主選舉方式重新籌備，原定會期也向後作了順延。大會開幕當天，胡耀邦不僅親自出現在京西賓館會場的主席台上，而且由胡啟立代表黨中央宣讀了由他審改過的賀詞，其中明確提到了「要充分尊重文學創作的客觀規律，給作家們以創作自由」。耀邦坐在主席台上，筆者坐在台下一排的位置上，與其相距不過幾米，一舉一動看得十分真切。當他看到會場裡的張張笑臉，聽到雷鳴般的陣陣掌聲時十分高興，不時與代表們一齊用力鼓掌，臉上的笑容持久而生動。

以身作則禁「走後門」

再一件事是1987年7月，筆者以文化部代表團成員身份前往拉薩參加一年一度的「雪頓節」慶祝活動。抵藏之後，眼見拉薩市內層出不窮的新面貌，感慨萬千，不時向陪同人員追問其由來，得到的答覆都是「感謝黨中央，尤其是耀邦同志親自抓援藏工作，從而加快了西藏的建設速度」。其時，耀邦已經不是總書記了，藏族同胞們提起他來仍然十分動情。

    第三件事是1993年，筆者前往湖南省瀏陽縣（現已改市）中和鄉蒼坊村，探訪了耀邦故居。由於耀邦在世時堅決反對，當時坐落在西嶺山腳上的耀邦故居──一座坐北朝南磚木結構的二層農家土樓，已經破爛不堪。據陪同我的縣、鄉領導講，外表上貼的那層黃色小磁片和屋裡打的水泥地，是縣裡背著耀邦「偷」著幹的。問他們為什麼要偷著幹，鄉黨委書記於是就講了一件他親眼所見之事。大意是原縣領導曾經主動把胡耀邦唯一兄長的獨子，由農民身份轉為城鎮身份，並在縣裡安排了工作。隨後，給耀邦寫了一封帶有表功性質的信，結果卻被耀邦批轉到了湖南省委。胡耀邦的三點批示大意是：一，此風不可長；二，人從哪來還回哪兒去；三，責令湖南省委在全省逐級審查，凡有「走後門」現象者，一律從嚴查處。原縣領導因此被「一擼到底」，其侄子也被退回到了原籍。胡耀福對於其弟的做法想不通，帶著兒子和一名鄉官跑到北京興師問罪。胡耀邦特意向中央請了假在家中接待哥哥，還給哥哥做了四菜一湯。哥倆雖然多年未見，胡耀福卻一上來就怒氣沖沖地斥責弟弟，你把侄子退回來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把縣領導罷了官，人家可是一片好心。胡耀邦流著淚對哥哥說，我是黨的總書記，如果從我這兒不把後門堵住，全黨還不都得「上行下效」？最後總算說服了胡耀福。

構築和諧立黨為公

「威望」既可以在民心中找到港灣，也可以從官場上見其倒影。胡耀邦去世後，中共中央在悼詞中用「偉大的革命家、政治家，馬克思主義者，中國人民的忠誠兒子和公僕」的高度評價，對其作了生動的詮釋。

筆者以為，在構築和諧社會，大力提倡「立黨為公」和「執政為民」的今天，「威望」在中國弱化的趨勢應該得到有效的遏止，各級領導幹部尤其是高級幹部，應該高度重視這個並非杞人憂天的話題，從「誠信」二字入手，通過求真務實的細緻工作，主動開展對於自身「威望是否下滑」的審視與搶救，直至像耀邦那樣，在民眾的心中紮下「威望」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