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槐花
阳光一点点地暖和起来,桃花又一次绽放,又一个春天来了。
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已经过去了好久。去年的这个时候,病痛中的母亲在煎熬中撒手离开。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撕心裂肺的哭悼,一如母亲的为人:不张扬、忍让、不与人添累。
常常想,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描绘母亲,母亲是慈爱、宽厚而和善的,常常有亲友和邻人夸赞母亲“人真好”,然而,母亲又不仅仅如此。
在母亲的辽南老家,有很多果树,刺槐在那些丰娆的果树中间,显得很另类,它细高、坚硬、多刺,笔直的向上,就是大风吹过,它也是直直的晃动,而不会婀娜地随风起舞。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刺槐很像母亲。
母亲是家中的老三,上面一哥、一姐,下面一个妹妹。姥爷正当壮年就去世了,留下姥姥带着一个儿子、三个女儿,生活在三姥爷当家的大家庭里。三姥爷为人很会算计。姥姥为了几个儿女不被人嫌弃,低头苦作,不多一言。或许是感于姥姥的不易,三姥爷让兄妹四个和自己的孩子一起上了学。妈妈有一张照片,是七八个穿着海军服的女孩和一个相貌威
快解放时,母亲参加了工作,凭着肯吃苦、热情、真诚,母亲赢得了好多荣誉,照片还上了当年的《盖县日报》,后来随父亲调到沈阳工作,母亲丢掉了干部身份,为此母亲一直耿耿于怀。但这并没影响母亲任劳任怨工作的劲头,母亲直到退休前都做着粮站主任的工作。那时候的粮站,米面一袋袋地码得一人多高,每到“倒垛”的时候,母亲都带头干得最多。对工作,母亲很投入,虽然她不是什么“官”,但是,她热爱。记得有一天,母亲兴致勃勃地拿回一套玻璃杯,是参加单位组织的长跑得的奖,50多岁的母亲和年轻人一样跑了一个多小时,却不觉得辛苦。母亲就是这样——实诚,不会讨巧。
退休后,母亲只有600多元的养老金,邻居大妈,在机关看了五年收发室,退休后还开2000多,这让母亲很是失落,常常感叹:“干了一辈子还不如看大门的!”
母亲长父亲2岁,为此父亲常常抱怨说母亲骗了他,可母亲却说父亲“胡说”。然而我们知道他们是相互中意的。从他们年轻时的照片看,父亲眉目清朗、母亲端庄清秀,很登对。父亲六十年代借调到省里工作,因为表现出色被留在了省城。难得的是父亲没有被省城的喧嚣迷惑,一直惦念着远在县城的妻儿,终于在72年把母亲和我们兄妹四个迁到了省城。父亲有着山东人特有的耿直,和同样很倔强的母亲生活在一起,难免会多些磕碰,和那个年代成千上万的家庭一样,看不出他们有多恩爱,只是在艰难和忙碌中养大了孩子,熬白了自己的头发。
那年五一,我带着父亲母亲逛公园,他们仍会孩子气的斗嘴,可是每到照相时,父亲都会伸出胳膊让母亲挽着,镜头里的他们不再年轻,但是他们笑得很幸福。退休后的母亲学会了做红烧肉和软炸里脊这些父亲爱吃的菜,偶尔也会得到从不会说好话的父亲的“表扬”。
对子女,母亲是有些宠溺的,即便是我们胡搅蛮缠地和母亲顶嘴,母亲也不会严厉地苛责我们,只是有时候会暗暗伤心落泪。等到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才一点点懂得了父亲母亲的不易和我们的不懂事。母亲从不会要求儿女为自己做什么,过生日,不要礼物、不去饭店;年节,母亲会早早地买好肉菜等着我们;不舒服了要么自己吃点药,要么到小门诊打点滴流,从不主动要我们陪。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最怕给别人添麻烦,即便是对自己的儿女也从来不会要求什么。亏欠了别人或者给别人添了麻烦母亲会坐卧不宁,总要想出办法来回报人家,才会心安。
母亲就是这样一个朴实、善良的人。
曾经,母亲也是美丽的,就如五月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