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守岁人

寂寞是种境界 。在缤纷的世界里，只有寂寞是一种难以忘却的情怀 。可是，在电视文化泛滥的时代，到哪里寻找寂寞的空间？ 友人说，除夕是最好的追忆往事的时光，那我就当一个寂寞的守岁人吧 。现在的除夕不比以往，鞭炮声声，歌舞袅袅，欢乐是主题，哪里还有对“年”这头怪兽的敬畏之心？尤其是每年的“春晚”，几乎伴随人走过除夕夜的全部时光，直到迎来新年的第一缕钟声 。但是，守岁却是必需的，“年”这头怪兽尚未离去 。 暂时的安静，在午夜两点多钟 。妻、儿已进入梦乡，白玉兰的装饰灯仍闪烁着四个柔和、灿烂的眼睛，伴随着我，仿佛在诉说着一年的艰辛 。是啊，它也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伴侣。一年啦，也该休息啦!要是有蜡烛多好啊？烛光里的一切最真实。索性，什么都不要啦，就做一个古老的守岁老人，在暗夜里独游 。 我关死灯，周围的一切仿佛回到了远古时代 。 其实，电视是人类大脑的衍生物 。人类大脑中有什么，电视中就反映什么 。远古时代，人有天目，可以看到另外空间用眼睛看不到的景象，几乎人人都有这种本能，用来解决人自身的寂寞 。后来，人只注重物质空间有形的东西，这种本能就消失了 。要重返这种本能，现代人就叫做特异功能了。实际上，人走了一个怪圈，也可以说走了一圈弯路 。在没有电的夜晚，心灵少了些许躁动，些许烦恼，回到蛮荒时代，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呢？ 朦胧中，我看到一头怪兽叫作“年”，正向劳作的人类奔来，很快将人类控制住。人中的智者想了个办法，用放鞭炮的办法将“年”赶跑。但是，“年”这头怪兽晚上回来偷袭，人们放鞭炮又把它赶跑了。身强力壮的男人们，为了不让这头怪兽侵扰妻儿老少，就自愿守夜，直到天亮 。天渐渐亮了，“年”被赶跑了，人们奔走相告，相互拜年，庆贺胜利 。从此，每到这个季节，人们都重复同样的故事。 现在，不知“年”这头怪兽还存在不？为何它有如此魅力，让海内外游子不顾风雪冰冻的回家守岁呢 。在这寂寞的黑夜里，我分明感到它的存在 。我看到它：五头六尾，张牙舞爪，但明显的已老态龙钟了。看那步履蹒跚的样子，已是暮年，已不具备祸害人的魔力 。它没有子孙，像个孤独行者 。我试图同它对话，它竟病得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年，人们期盼的年，心怀梦绕的年 。我不禁打了个寒噤：如果“年”不在了，人们还会过年吗？古人说，过年如过关，“年”到底是正的生命还是负的生命？ 时间在转轮，四点钟，东方已破晓 。妻、儿仍在熟睡中 。“年”想悄悄离去 。在寂寞的暗夜里，我和孤独的“年”成了朋友 。谁说，年轮掌握在“年”的手里？新纪元的曙光正在东方显现。如果这一天到来，我想请“年”作新纪元的第一个见证人 。 五点钟，儿子第一个起床，打破了守岁人难得的寂寞 。下一次，不知这老态龙钟的“年”还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