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马生来是跑的
这让我想起我的祖母,想起我们村的那些前辈。在世的时候,他们终年一身灰黑布衫,像桥;终日田头重担在肩,像桥。他们往往没个正规名字,只有诸如小狗子,大眼睛,姚老四,老来子一类代号。他们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大事,没说过一句让人记牢的话,没发生过一则动人的故事。来到这个世界,他们是专门出力和流汗的,是专门趴着身子让后人顺顺当当过山过水的。我的祖母,男人24岁眼睛就瞎了,她驮着一个八口之家,每天最早起来做最脏、最累、最琐碎的事,还总是吃已馊了的剩饭。后来她年纪大了,驮不动家了,改去驮孙子。她是一座桥,一座一个家的桥。到1952年,她病得直不起腰了,没法子驮了,这年她也静静地走了。
一匹马生来是跑的,一座桥生来是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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