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6-22　10:51:53

　　第三章 (七)

　　室内灯光暗暗的，一个男大夫穿戴着防护服站在机器旁。

　　见我进来，忙摆手不让我往前走，用手指了指门左侧的小更衣室。

　　我用手轻轻的敲着隔板：“老爸，我是然子，我可以进去吗?”

　　听到老爸喘息着应道：“哎呀，然子，帮我一把吧。”

　　掀开门帘进去，见老爸穿着一条短裤，手举着秋裤正坐在小木凳子上。

　　室内的温度本来就挺高的，再加上他着急用力，当然要出汗。只见他花白的头发，缕缕的贴在额头上。

　　看老爸这样我心疼极了，忙用手将他的头发整理好，然后将他的脸上和身上的汗擦干净。

　　接过他手中的秋裤，我蹲下抬起他的腿将秋裤和外裤套上，再抱起他的脚将凉袜穿上。

　　我做这一切的时候，老爸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等我站起来要拉他起来提裤子的时候，我看见他眼含泪水，很无奈的告诉我：“然子，你老爸看来是真的完蛋了。我现在连一条裤子都穿不上，身上真的没劲了。”

　　我揽着他站在**前，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安慰他：“别多想了老爸，你今天是折腾的没劲了。大夫是不是老让你摆不同的姿势呀?等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嘴里说着，手则悄悄的将老爸腰带的扣带向外圈推放着，因为原来的扣眼已不够用的。

　　最近，老爸的腹部膨胀了许多。给他按摩时，用手敲击肚皮，仿佛能听到嘭嘭的水声。真担心，他已开始腹水肿。

　　我自己忙乎了一身小汗，终于将老爸的衣服穿好。

　　领他出来取回包等，仿佛逃晦气，没有片刻的停留，我们就回到大厅。

　　班车早已等候在外，司机隔窗看见我露面，忙招手让我们上车。他要返回北院送昨天送来的的生化检测报告单，下午再返回送新的血液检验标本。

　　司机是个非常热心肠的大哥，听说我欠总院的二瓶增强剂，忙告诉我，给他就行了，下午由他送给MRI检查室的刘大夫就可以了。

　　听他这一说，原本挺压抑的心总算是开了一条缝。

　　“下午节省下来的时间，就和主任商量老爸的病情吧。”我在心里核算着。

　　2010-06-22　20:30:54

　　第三章 (八)

　　约十一点钟回到北院。

　　送老爸回病房休息，我到主任办公室将MRI检查的结果告诉他。

　　主任沉思片刻，抬头看着我：“你，怎么打算的?手术还是保守治疗?”

　　“我要一种把握性最大的治疗方法。”我不着主题的告诉他。

　　主任没有见怪，详细的对我解释道：“手术是小肝癌的最佳选择，但风险要大于保守治疗。尤其像你父亲这样大的年龄，手术期间的意外情况发生的几率往往是很高的。”

　　我探问道：“手术的风险是很大，但手术成功后的生存几率也是很高的。保守治疗可以免除手术治疗的风险，但疗效只能维持不长的时间，且要进行多次重复的放疗或化疗治疗。以我父亲目前的身体状况和精神承受能力来看，恐怕一个疗程他都坚持不下来。而，等不能保守治疗时，再考虑选择手术治疗，估计那时的小肝癌也早已扩大，也没有手术治疗的机会啦!”

　　听我这样说，主任说道：“看来，你是倾向于手术治疗的。但做为医生，我可能选择不做这类手术，因为你父亲有着长期的肝炎史。如此说来，他的肝脏状况也不能很正常，像肝硬化就是存在的。而它在手术中是比较忌讳的，大多数的医生会拒绝做这种手术的。”

　　我理解的说道：“确实，站的角度不同，做的选择就不同。做为病人的家属，我们只想到治好的结果，绝少去想到手术中可能遇到的风险，毕竟我们对医学知识的了解是有限的。而你们做为掌握丰富医学知识的医生，面对病人，会更多的考虑到手术中可能给病人带来的意外伤害。其实，作为我，更愿意听到来自医生的建议。我觉得，你们的见解应是比较科学合理的，而非我们病人家属的这般感情化。”

　　2010-06-22　20:32:54

　　主任赞同的点点头：“其实，一个手术方案的确定，不仅仅是医生个人的行为，它还与病人的生命及病人的家属有着紧密的关系。做为医生，都希望所做的每台手术都是成功的，都希望病人能在我们的手中康复。但世事难料，手术中的意外情况，我们几乎可以术前预想到，并配以应对的措施，但解决的如何却并非随我们的人意。比如，手术中的大出血，它是医生术前都会考虑到的的一种意外情况。但实际的术中，它的出现往往是那样的让人措手不及。许多的病人在血浆尚未全部输入时，就停止了呼吸。也许你不相信，面对消失的生命，我们医生除了痛惜，还有着一些的后悔——如果不做这台手术，病人不就不能死了吗?”

　　“确实，让人难以做选择呀!生死就在一瞬间，真的让人难以接受。”我颇有感触的说道。

　　见我有些犯难，主任劝道：“然子，你不要着急做选择。我想等明天所有的检查结果回来后，我们科里做一个全面的会诊，后续再做一些详细的生化检验。这期间还有几天的时间，我看老爷子的身体挺虚弱的，不如这段时间给他配些吊瓶，先将他的身体调理起来，你看怎样?”

　　“只能这样了，老爷子的身体太虚了。今天做MRI检查时，自己都不能穿好衣服。若做手术，那能承受的了。”我同意道。

　　主任稍加思量，说道：“下午，我还有手术，等我回来后，我就下医嘱给申大夫。明天，你就领老爷子来，开始接受术前调理治疗。至于老爷子的治疗方案，你回家和你的家人商量一下，到时，我们再讨论吧!”

　　2010-06-22　22:50:56

　　第三章 (九)

　　走在走廊，想着主任的话。我内心明白，老爸的事，我除了和老妈商量外，恐怕再没其他的人了。

　　姐的心里有老爸。但，她人在外地，远水救不了近火。

　　兄长就在眼前。但，二十几年几乎不管老爸老妈的事情。跟他商量，也是白讲。

　　算了，这个棘手的担责任的事还是由我出面解决吧!想到此，我无奈又坚决的甩了甩手中的提包。

　　稍事休息的老爸精神状态有所好转。

　　看我进来，忙坐起来：“然子，看见主任了吗?主任说什么了吗：”

　　我一边将手中的提包放在床头柜里，一边笑着对他说：“主任说了，事情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糟糕。估计是个血管瘤，但位置可能长的不太好，手术切除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不过，不会马上手术的。从明天开始先给你打吊瓶，将你的身体先调理起来，其他的看情形再定。”

　　老爸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明白，他的心里是有疑惑的。

　　就激将于他：“要不，你去问问主任或小申大夫?让他们详细的给你解释一下病情?”

　　见我这样说，老爸忙摆手：“不用了，爸相信你。那，我明天就来打吊瓶呗?晚上不留在这儿吗?”

　　知道，他的心里放不下家里的老妈。

　　我忙说明道：“不用的，像以前一样。打完吊瓶，我就送你回家。”

　　在食堂买好米饭和炒菜后，开车送老爸回家。

　　今天回来的稍晚些，车停在楼下时，我看见老妈一个人趴在阳台窗前，向外看着。

　　我忙下车，一边为老爸打开车门，一边向楼上的老妈招手。老妈看见了我，也向我挥着手。

　　待老爸从车里出来后，我指着阳台：“看，你老伴在等着你哪?快打个招呼吧。”

　　老爸就听话的向着老妈摆着手，仿佛分离了许久才见面般的。

　　我逗他：“看清我妈了嘛，你就招手?”

　　老爸孩子般诚实的回道：“没看清呀!”

　　拿好车里的东西，我将手伸向他，老爸条件反**一样的马上将手递过来。

　　拉着老爸的手，我轻声说道：“老爸，咱们回家吧，妈都等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