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外婆

李航

    记忆中最难忘的就是外婆的笑容了，朱自清先生对父亲的背影毅然难忘，而外婆的笑脸永远的停留在我的记忆中，那么的慈祥，那么的温和，可是那笑容在现实生活中却再也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

漫无目的地走在湖边，四周行人渐少，音乐声也渐远了，眼前是一排柳树，棵棵主干粗壮，大都一人不能合抱。再往前走，只见远处的长凳上孤零零地坐着一位老人，背有些佝偻，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地捶打着腰背。好熟悉的身影！我一边下意识地举起相机、按下快门，一边又向前走了几步。蓝色格子的卡其布上装，花白的短发向脑后笼着，这身装扮让人恍惚回到六年之前。

是了，这位老人的装束，与我外婆当年的样子何其相似！银丝短发，纹丝不乱，身上也是穿着这种洗得有些发白的卡其布衣服，脚下是双墨绿面的皮鞋……

外婆过世34天了……

小时候外婆生活在我家，总不见她有空闲的时候，忙完家务，手上不是织着毛衣，就是戴着副老花眼镜看着书。

那时的我，最盼望的是暑假，因为暑假一到，我们一家就会和外婆一起游山玩水，外婆最喜欢的就是山山水水。

那时的我觉得外婆能陪我一起玩就是最快乐的事了。等我10岁之后，外公就让她回去照看照看他。不过暑假还是那么令人期待，因为每次考完试，外婆就会立刻来到我们家，她会和我下军棋。那时候，我已不再像小时候一样耍赖皮了，而且，我更喜欢玩暗棋了。于是，我便教外婆玩暗棋。我们说说笑笑，晚上睡觉前还会聊天。

偶尔会听到外婆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跟外公聊家常的声音：老伴啊！你说今天吃什么好啊？李航说随便吃点什么都行。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不挑食了……

那时，我们住在陆家嘴附近，不要说环球金融中心，就是金茂大厦也都还未建呢，那里一大片都是未出售的店铺，马路上车子更是稀少的很。每到夏天的清晨或傍晚，外婆总爱带着我在小区散步。外婆总会和小区里其他的“姐妹”们聊天，一散就是2个小时。我可等不了那么久，总是半个小时就回家了。而且，我总嫌她走得慢，早就一蹦一跳跑到前面追蜻蜓去了。现在想来，一定是对事业未成两个儿子的担忧让她迈不开步！

不要说我的母亲，舅舅几个是外婆带大的，就连我的衣服鞋帽，也是闲不住的外婆给张罗的。幼儿园的同学们经常嘲笑我穿得破，她们哪里知道那是年近七旬的外婆为外孙一针一线手工缝成的！

那时的外婆，年近70，做事也还算麻利，看着很精神，什么毛病也没有。哪知道我中考之前……她查出了白血病早期，就算这样，她也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到我中考结束，高高兴兴地去她那里看她的时候，她还是像以前那样，笑得跟花一样地说：“哎呦！我的“儿子”来啦！”只是那个抱已经虚弱无力，不比从前了。

她得了绝症一事，还是母亲之后告诉我的。多方求医，难挽沉疴，末冬时节，外婆终于不必再为儿孙们操心了……

爱我的外婆去了，让我耿耿于怀的是，我居然不能确切地说出她老人家的生卒年月，并且我6岁时曾告诉她，等我长大了一定会给她买套大房子的心愿也未能实现！

外婆从来不曾要求子孙回报什么，也不曾找过孩子们的麻烦。只是，我的力量太小了，不足以在她有生之年回报她。而且，一套大房子又怎能付清10年如一日的劳作和付出呢？

欠她的爱，只能用思念偿还。

后记：

 隔着十多米的距离，看着那位素不相识的老人的背影，我似乎听到她的叹息之声，那声音似乎在告诉我，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她才找到个无人之处歇一歇。我不忍心打扰老人家，打消了走到正面仔细打量她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