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李娜童年记忆里最温暖的那缕阳光、最清凉的那份慰藉
训练场外面就是公园,有时我们打完球 去滑梯、跷跷板上玩,旁边的小弟弟小妹妹
看了眼馋,上来说:“哥哥让我们玩一下撒。” 我只好说,“我是姐姐哪。”
想起爸爸,就想起了我的童年。爸爸是我童年记忆里最温暖的那缕阳光、最清凉的那份慰藉。多少年来,父爱是我力量的源泉, 他去世而我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也是埋在我心底最痛的伤痕。
爸爸去世的时候,我在深圳打青少年比赛。没人告诉我爸爸病危,没人 告诉我他去世的消息—关于他的病情,爸爸要求身边所有人都对我保密, 因为他怕“影响李娜打球”。
凌晨,从深圳至武汉的火车到达汉口,停车的声音像一声长长的叹息。 妈妈没来接我,来的是我的叔叔(爸爸的亲弟弟)。叔叔让我先吃早饭再跟 他回爷爷奶奶家。一切都那么正常,那么自然。
走到爷爷家楼下的时候,我看到了写着爸爸名字的花圈。 那一年我 14 岁。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到六楼的,只记得一上楼就看到了爸爸,他躺在那里,肚子很大,里面全是沉积的腹水,脸色惨白。爸爸生前是很帅气 的一个人。
爸爸的遗像挂在客厅里最醒目的地方。他在照片里看着我,目光里满是怜爱和慈祥。那目光我是如此地熟悉。旁边的黑纱却沉沉地垂着,触目惊心 地提醒所有人:照片上的人已经不在人世。
看到爸爸的遗体我不敢伸手去触碰,因为怕触碰冰冷的遗体就必须要承认爸爸的离去。事实上,后面的几年我一直在欺骗自己说爸爸只是出差没有回家而并非离去。
妈妈什么也说不出来,一直在哭。以往家里所有的大事都是爸爸做主, 现在他离开了,感觉就像天塌下来一样。我觉得自己当头挨了一棒。只觉得 沉重,并不觉得疼痛,也哭不出来。麻木了很久,直到从小和我最亲的舅舅 过来安慰我,我才哭出来。而眼泪一旦流出来,就再也止不住了。
以前我以为,人是一点一点长大、一点一点成熟的,但是那一天我知道,人是一瞬间长大的。
我想,以后我就要负责养家了。 爸爸是最早将我带上体育这条路的人—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是湖北省省队的羽毛球运动员。多年后他还偶尔会说起当年他在省队打球的日子,每次说起都神采飞扬,仿佛又变成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历经大时代的坎坷,能争取到打球的机会,特别不易。不过后来出于特殊原因,爸爸的全国冠军的梦想没有实现,他就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 我们家也算个体育世家吧,我爷爷以前是宝善街小学的体育老师,爸爸曾经是羽毛球运动员,好几代人都与体育结缘。 我爸是家里的老大,他不但人长得帅气挺拔,还聪明通透,是大家公认的“开心果”,全家老小都把爸爸当顶梁柱。爸爸身为长子,也义不容辞地 挑起了重担。我家的条件即使在工薪阶层也只能算一般,但爸爸从不拒绝任何人的求助,我印象中他一直是个乐于助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