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自习回到家中约9：30，母亲让我试穿刚缝好的棉袄，我穿上棉袄，母亲习惯地抻抻下摆和袖口，并让我转过身让她看，当我再转过身来时，母亲把对襟叠在一起，说：“挺合身的，明天锁好扣眼，钉上扣就可以穿了。”试过衣服，我洗漱之后刚躺下，就听母亲唤我，我跑到母亲床前，母亲斜靠在床头对我说：“小河，我头疼，你给我揪一揪。”我按照母亲的吩咐，用拇指和食指揪母亲的印堂穴，5分钟之后，母亲又让我给她沏一个鸡蛋（把鸡蛋打在杯子里打散之后，再倒入开水）。我把沏好的鸡蛋端到母亲身边，母亲让我先放在床头的写字台桌面上，并嘱咐我去睡觉。我躺下不到5分钟，母亲再次唤我，说：“我头疼的厉害，快去叫你爸回来！”我赶快披上衣服冲进黑夜直奔父亲的办公室。父亲回到家中，见情况不好马上返回办公室给团部卫生院打电话叫救护车，等父亲再返回家中的时侯，母亲就已不能说话了。

    一刻钟之后救护车来了，两个卫生员用担架把母亲抬上了救护车，我和三弟也上了车。救护车开得飞快，父亲俯在担架边不停地呼唤着：“老高，老高，醒醒·······”我和三弟也不停地呼唤着：“妈妈，妈妈·····”车在铺满石子的公路上颠簸着，我们的呼喊声也颤抖着······

    到了师部医院，大夫立即投入了抢救，过了一会儿，就听大夫说：“病人患的是脑溢血，已经去世了。”我和三弟便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回到家里，就看见来了很多阿姨，她们忙碌着给母亲缝制寿衣，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像个木头人······

    第二天醒来，就觉得四周格外的安静，我想起了母亲已经离开了我们，眼泪就止不住地像小溪一样地流，我拿着毛巾走到屋外的水管边，打开水龙头，用毛巾捂着脸抽泣·····

   我记得早晨九点多钟的时候，在团部的小院里，脸色苍白的父亲躺在竹藤椅上，闭着眼睛，弟弟妹妹们围着父亲坐着，默默无声地爬在父亲的身上，就像一尊雕像。那天的太阳很明亮，白晃晃地晃着我的眼，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冷，很冷······

    母亲就这样突然地走了，儿子的棉袄还没有锁好扣眼，还没有钉上扣；

    母亲就这样突然地走了，儿子给你沏的那杯鸡蛋你还没喝上一口；

    母亲就这样突然地走了，没有给父亲留下一句话，撇下一帮未成年的孩子······

和母亲的最后一张合影，1967年摄于丽江照相馆，哥哥当时在南口军训。

母亲去世后，孩子们和父亲的合影，1974年摄于保山照相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