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忠兴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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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国际知青 ]创建于2013年05月31日

红尘有爱

发布时间:2013-07-02 16:30:08      发布人: 国际知青

四、千里挑一婿

   唐过刑的一夜使我明白了,唐的日子不多了,我必须把母亲送走。

  七、八年前,母亲突然患了脑溢血住进了医院。当时孩子还小,唐不放心,晚上坚持要在医院陪着妈妈。那时母亲每天处在眩晕状态。总是夜里大喊大叫:别让大鬼小鬼进来,他们又跑到我床底下开会了!唐跑到病房门口安慰母亲说:我看着大鬼小鬼,妈放心!我不让他们跑进来!

  病房是个男女混合病房,母亲旁边的患者是个重度脑溢血患者。他见唐站在病房门口,大喊:他是警察!他不让我尿尿,让他把脸转过去!唐走过去安抚他说:我把警察哄出去,你尽管尿!病房里还有一位从农村来的七十岁的老太太,她是在井边拎水摔出了脑溢血。胳膊上、腿上、腰上都有粉碎性骨折。正是三伏天,伤口处化脓,发出臭味儿,几个子女不知道怎么给老太太弄伤口,换衣服,一碰老太太她就疼得嗷嗷大叫。唐总是热心上前指点帮忙,帮老太太换绷带,穿衣服。一屋子三个脑溢血患者唐都要去照顾,真把他累坏了。

  母亲体重一百六十多斤,大小便失禁,她不会擡腰,擡屁股。为她塞尿盆,常累得我满头大汗。母亲嫌我笨手笨脚,总是唐上手。母亲刚开始住院的时候,病友们都以为唐是儿子,我是儿媳。

  病房门边有一个风度儒雅的老者,他得了脑瘤。还有没发展到脑干神经。有时唐夜里困极了,就喝矿泉水瓶里的酒。老者笑了笑说:年轻人,我观察你多时了,你人真不错!我儿子安排我明天去高干病房,我不想去了,咱爷俩儿有缘,我想多和你处处。

  老者是解放前的干部,和唐谈的很投机。他说:姑爷给丈母娘擦屁股、又端屎、又接尿,我活了这把岁数,不多见啊!后来,老者的病情发展,儿子把老者强行转入高干病房。老者离开人世的前几天,让儿子推着轮椅来看唐。当时我女儿在,老者示意儿子把我女儿拉到他怀里,老者摸着女儿的头说:小姑娘,你长的真漂亮!你有个好爸爸!说完,老者坚持让儿子把轮椅推上前,握住唐的手说:祝你好运吧,年轻人!那时候我们都知道老者下了病危通知单,大家眼圈是红的,我们在走廊目送着老者远离了我们的视线,突然感到生命是多么地脆弱啊!

  唐从天津手术回来,母亲已经恢复到能在椅子上坐一会儿,被人架着走几步。我把唐安排在了客厅,支了一张沙发床。唐笑着说:妈,你住大屋吧!我睡沙发床挺好。

  年初唐化疗的时候,是五天打辅助针,最后一天打化疗针。刘主任说:必须大剂量往死里打,不然肿瘤指标下不来。

  唐不愿意在医院住,头午打完针,下午回家陪我们娘俩儿。头午打完针,他总坚持去新玛特为母亲买烤地瓜。我说:你打针多遭罪,回头我去买。唐总说:对妈要讲信用,说买必须买。

  每次买烤地瓜回家,母亲见了唐都是眉开眼笑。他虽然有点脑溢血后遗症,有时心里也明白。她安慰说:小王八蛋儿,好好养,病慢慢慢慢就好了。

  说起母亲叫唐小王八蛋儿,那还是唐从天津手术回来,肿瘤标志物是一千,第一针化疗药是外国进口的,唐被打得死去活来,人像个植物人,却一点没起作用。我心疼极了,在网上查到野生甲鱼好,跑去和水产超市的经理商量:来野生甲鱼一定通知我。终于甲鱼来了,我为唐做了甲鱼。甲鱼是母的,有很多甲鱼蛋。当我把甲鱼端上来,唐说:头一次吃甲鱼蛋,原来甲鱼蛋和鸭蛋黄似的,真好吃。七十六岁的母亲听了,叹了口气说:这小王八蛋儿看来没吃过啥呀!吃个甲鱼蛋瞧把他香成那样!从此,母亲叫唐小王八蛋儿!小王八蛋儿,成了母亲对唐的爱称。

  尽管是化疗期间,有几次唐看我累得摔倒在客厅,他不顾化疗反应,当我为母亲倒屎、倒尿、递手纸,逗母亲开心。

  母亲爱听评戏。唐总是从电脑里调出新凤霞的巧儿唱段,让老娘听。有时候和老娘一起唱。逗的老太太笑的肚肠了疼。家里虽然一个脑溢血后遗症,一个癌症晚期病人,但总是笑声飞扬。

  唐的第一针经疗是腹腔给药,但没起一点作用。引流管口开始发炎,整夜发高烧。医生改变了化疗方案,从第二针开始,唐的手臂静脉里推进了软管,直达心脏静脉,开始静脉点滴与口服化疗西洛达相结合。第二针化疗指标降到了700。在我的精心调养下,唐的体重始终在160多斤居高不下。然而,后三针化疗效果不好,虽然每针人民币高达一万多元,但肿瘤标志仍在520不降。

  有个患者家属这样告诉我:化疗是什么,就是花光家里的钱,化着化着人就没了……”

  对死神的恐惧,使我不敢让唐离开我半步。但唐说:牡丹江的医生对我这病已经用尽办法,山穷水尽了!不能在家等死啊!他执怮地对我说:霞,六个疗程化疗,我药的剂量比别的病人高好几倍,可我没打过一针升白针,每次化验指标都合格。我心里明白,你对我的好!我亏欠你太多!为了你们娘俩儿,让我和命赌一把吧!兴许出去会碰上好中医,我们就会有转机!唐央求了我几天几夜,我只好同意他去了四川。

  我忘不了最后一次为唐送别。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空气冷的像冰。唐穿着我给他买的灰格子薄羽绒夹克,默默的在前面走着。我吃力地拎着大行李箱在后面跟着。我知道,唐在前面边走边掉泪,我在后面也是边走边掉泪。就像一层窗户纸,我们谁也不愿捅破,互相小心地避着对方。直到把唐送上火车,两人依然泪痕满面。

  看着高高的行李架,唐抢过我手里的行李箱,就要举上去。我拦住了他,对座位上的一位中年男子说:师傅,帮个忙吧!这位先生刚做完手术,不方便,帮我把行李箱塞进座位底下吧。师傅站起来,帮我把行李塞进座位底下。

  唐,我在车上补张票,送你到哈尔滨吧。

  老娘窝拉窝尿的,我不放心!你回去吧!

  我更不放心你,让我送你到哈尔滨吧!

  没事,回去吧!唐松开我的手,向我挥着手:走吧,回去吧!

  我抱住唐的头,哭出了声:那你答应我,出门在外学会低头求人帮忙,时刻记住自己是个病人,没人笑话你,总会有好心人帮助你!

  放心吧,快走吧!

  见我就是不走,唐对中年男人说:大哥,帮个忙,车快开了,把她弄下车!

  中年男人唏嘘着把我拉下了火车。

  我刚在站台站稳,火车开动了。一声长笛,像一把长剑,刺痛着我的心,唐把头探出窗外,向我挥手:媳妇儿,放心!我不会有事!回去吧!

  火车呼啸着从我身边疾驰而过。

  我两脚像踩着棉花,若癫若狂地跟着火车跑,呼啸着狂喊:——————”

  一场生命的残酷离别,瞬间成永恒……

  唐走后不到半个月,我每天梦见唐全身缠着绷带站在我面前。唐后来告诉我,我的梦很准,他发病了。只是不敢对我说,担心我挺不住,又像以前胡思乱想出车祸,所以压下来了。

  唐第一次手术住院时,我过马路走了神,差点撞上迎面的出租车。出租车师傅了解我的情况后,很不放心,亲自把我送回了家。唐自从天津手术回来,第一针化疗指标1000没有打下来,我急的嗓子失了声,上街神志恍惚,又差点被车撞着。第六针唐的化疗又失败,等于白打。我一着急又险些被车撞上。三次有惊无险的车祸,都是好心的出租车眼疾手快,从心里说,我对出租车司机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冥冥中感到苍天对我的厚爱,更感到人间是多么地温暖……

  红尘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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