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心灵深处的小白花
作者:余小芳
我的故乡在南方 一个小县城,县城旁水,靠山,水很清,清得能见到河床的鹅石和游动的鱼儿,山不高所以不能叫山,人们常把它们叫山丘。山丘上没有高大挺拔的大树,只有一些小松树和灌木林。一到春天满丘满坡盛开一种不知名的小白花,它有金黄的圆形花蕊,椭园形的白色的花瓣,每朵只有五、六瓣花瓣,散发出浓浓的芳香。株儿不高,最高也不足30cm,细细的枝条,叶是墨绿色,如果不是开花季节人们根本就不会注意它的存在,春天小白花迎着太阳绽放在绿叶中,把阵阵泌人心脾的芳香送给人们,这时人们才注意到它是那么典雅,朴实……. 人们也不曾给它施肥,不曾给它任何关照。它像小草一样默默无闻地生长,任凭风吹雨打。然而到了春天它无怨无悔的用朴实无华的美丽给大地生机,与小草一起装扮着我的故乡。
我们的校园操坪的旁边有几株小白花,那个年代是革命的年代,谁也不敢种花的,校园只有几棵松树,扬柳。而这几株小白花成了同学们十分珍惜的景观,课余,饭后你总会看到三、五成群的同学席坐在小白花的旁边或是看书,或是交谈,不是开花的季节里同学轻轻地抚摸着它,开花时同学们在一旁旁静静地观赏,深深地吸着小白花散出的香气,在炎热的夏天同学们会给它浇水,除去病枝……. 不需要任何如今公园里司空见惯的“青青花草也有生命” ,“青青绿草足下留情” 等警示牌,上千人的学校,小白花一年又一年在我们的校园里舒枝展叶,尽情地享受阳光雨露,它枝繁叶茂,株高竞超过了50 cm, 成了学校旁边的山丘上的小白花王子,它聆听着少年激扬文字,偷听着花季少男少女的窃窃私语,目送着一茬又一茬的莘莘学子由这里出发,走向未来……呵!小白花,你记载了多少同学的快乐与一生一世的回忆?
可在一个乌云笼罩的日子里,狂风卷着暴雨无情地鞭打着大地,百花凋谢,小草黄了,树叶也落了,唯有小小白花,承受住了狂风暴雨的鞭打,在雷电中闪着光彩,雨滴慢慢地从绿叶的尖滚落,小白花在雨中摇颤着,它用细小的根牢牢地稳固地立在泥土中。当风雨过后,小白花骄傲地抬起头。一闯将路过小白花的身旁,小白花的洁白无暇、小白花的骄傲刺痛了他的神经,他居然飞起一脚重重地践踏在小白花娇小的躯体上,他还不解恨,说小白花是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的校园怎能长资产阶级的花,于是他领来几个与他一样的闯将举起了罪恶的锄头要将操坪周边的几株小白花连根刨掉,当时我真想扑过去保护小白花,但是胆小的我不敢.“别挖!这花有罪吗!“随着一声低沉而浑厚的男中音的怒斥,一个瘦弱的细高个男同学奋力向小白花扑去,他展开双臂象要护住小白花。我定神一看,这不是我们班的秀才张敏吗?呵!他胆真大呀!在这场运动还没开始前一个月,他就因一篇“赏桂花”的日记而受到口诛笔伐,他的那篇日记是用白话文写的,文锋极象鲁迅的文锋,一般中文不好同学都看不懂,就因为文中有“布衣”、“大夫”等字眼,就被他的同坐捡举,再后释出来,其意大至是:“校园一角落中,一棵桂花树正开着,散出醉人的芳香,这种桂花树在古代只有大夫人家才有,只有有钱人才能赏到这香味,而今它独独立在寒风中,没有人来欣赏,桂花树你为何还要开呢?”现在看来他确实是写的实际情景,充其量也只是借桂花树写出了当时不注重知识分子的实况,而当时确作为对现实不满的反动文章,而定性反革命,开除学籍,留校查看的。此时只见他清瘦而白哲的脸由于气愤而变得铁青,血管青筋也看得一清二楚,闯将先是一楞,后看是他,带头的那个朝他就是一脚猛踢过去,张敏一个踉跄,重重倒地,当他艰难爬起来时,嘴角流着鲜红鲜红的血,这时我们几个女同学真想跑过去帮帮她,可谁也没这样做….只是麻木地目睹这一切…….. 小白花被这几个闯将连根挖掉,还重重印上了几只肮脏的脚迹。一阵寒风吹来带走了小白花的残技……。也在我心灵的深处留下这锥心的痛痛。
一晃40年了,每当我看见花,这一幕就会象放电影一样重现在我的眼前,我曾经打听过张敏的下落,听说文革中他一个人成立了一个“填鸿沟”组织与血统论作斗争,被打得要死,后来定为反革命下放到一个边远的山区,78年正是我考上大学时,他因高成分加现行反革命总不能回城,于是在那边远的小村庄含冤自杀了。同学们说在他的墓地旁开满了小白花。
小白花呀!你纯洁而美丽,你勇敢而顽强,你不畏强暴,常在我的梦中出现。如今校园里的到处都有盛开小白花,浓浓的芳香让人陶醉,绿绿的叶儿托着小白花洁白的身躯。哦!经过风雨的磨练和洗礼,小白花在万紫千红的花丛中显得更白,更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