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你还在……”昨日，在大冶市特殊教育学校，学生们泣不成声，无法接受欧平琴老师去世的噩耗。而在此之前，记者前往医院等地，采访了欧平琴老师的同事及她曾带过的众多孩子。

　　“不念了，小妈太辛苦了。”侯细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进厕所大哭起来。

　　“听说您病得很严重，我们都哭了……我们需要您来学校上课……祈求上天保佑您平安，我们永远爱您……”4月4日，在同济医院，八年级学生方丹丹，流着眼泪翻开她制作的祝福卡片。她的老师欧平琴，因脑膜炎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快10天了。

　　30岁的侯细平是欧平琴带的第一届学生，现在大冶一家工厂工作。当天，他特意请假，代表第一届的同学们来看望他们的“小妈”。下午，在等待两三个小时后，通过一个小小的屏幕，侯细平看见小妈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他流泪了。“欧老师，你看看，你的学生来看你了。昨天，他们在广场上为你点蜡烛祈福，肖龙平、侯细平、张威……他们都来了。”欧平琴的同事、师妹陈琼开轻声念着，每念到一个学生的名字，昏迷中的欧平琴似乎听到了一样，腿部就轻微动一下。

　　泪流满面的侯细平用手碰了碰陈琼开，接着用手语说：“不念了，小妈太辛苦了。”侯细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进厕所大哭起来。五年级的郑梦洁则蹲在地上擦眼泪。

　　这天，同济医院神经内科重症监护室外，所有人都哭红了双眼。

　　早在3月份，欧平琴还清醒的时候，就叮嘱过同事们：“千万不要让孩子们知道我病了。”

　　学生们是4月2日才听说“小妈”病重的。一名细心的学生在另一名老师的QQ空间发现了“蛛丝马迹”，向同学们求证时，有人还斥责说：“今天不是愚人节，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所有人都不愿相信，“小妈”已生命垂危。

　　次日是欧平琴36岁生日。当天傍晚，在大冶青铜文化广场，10多名欧平琴曾经教过的学生聚在一起，点起了“加油”的蜡烛，并放飞写有“保佑小妈早日康复”的孔明灯，祈求上天保佑欧平琴。22岁的吴灿抹了抹眼角的泪，用手语比划：小妈从前在学校的时候经常为他们过生日，没想到这一次他们要以这样的方式为小妈过生日。

　　得知消息的聋哑学生越来越多，广场上很快达到40多人。在无声的世界里，他们用手语表达着内心的焦急，提出为老师捐款，再选出代表到武汉看望老师，鼓励她战胜病魔。很快，他们凑了1.5万余元救治款，可学校的老师们很为难，因为早在3月份，欧平琴还清醒的时候，就叮嘱过同事们：“千万不要让孩子们知道我病了。”

　　欧平琴不想让孩子们给自己捐款，不愿意影响到他们比普通人更来之不易的工作。她甚至还托家人骗孩子们，“已经转院了，你们来了也找不到”。然而，看到聋哑学生们哭得红肿的双眼，欧平琴的同事、师妹陈琼开决定违反先前的嘱咐，带着侯细平等人，到同济医院看望欧平琴。

　　欧平琴紧紧抱住学生，她的手、脸和嘴巴都被学生抓伤或踢伤过。

　　欧平琴是恩施土家族人。1998年，欧平琴毕业时，我省特教老师奇缺，她成了众多特校争抢的对象。按当时的政策，欧平琴可以回家乡工作。但当她听说大冶特殊教育学校刚成立，还没有一名专业特教老师时，就毅然选择了这里。父母对此不理解，她劝父母说，在艰苦的地方更能锻炼人。

　　当时，成为聋教班第一任班主任的欧平琴，无法想象自己面对的是一群怎样的孩子。班上有9名聋哑学生，年龄都不小，可他们连生活自理都做不到，不会刷牙、吃饭弄到满脸饭粒、屎尿拉在裤子里。一开始，欧平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甚至有时候会作呕，可特教老师的天职和最初的选择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每天清晨，欧平琴早早来到学生宿舍，教学生刷牙洗脸，穿衣叠被；下课了，她顾不上去办公室喝口水，就带着孩子们去上厕所；放学了，她不能离开校园，因为她要帮孩子们洗澡、洗衣服；晚上，她在电视机旁给孩子们当翻译；深夜，等孩子们都睡了，她才回宿舍休息；半夜醒来，她还要去宿舍查看几次，帮孩子们把被子盖好……

　　有时候，学生们想家了会哭闹，甚至翻墙离开校园。欧平琴就紧紧抱住学生，她的手、脸和嘴巴都被学生抓伤或踢伤过。学生们看到老师受伤却没生气，也就不闹了。就这样，学生们渐渐成长、懂事。如今，当年的孩子们有的考上大学，有的开了餐馆，有的进工厂上班，都能自食其力。

　　“下班了她带我们去买东西，自己假装是聋哑人，让我们看她是怎样勇敢地和正常人沟通。”

　　通过纸笔，聋哑学生们讲述了欧平琴照顾感动他们的点点滴滴。

　　小龙：我读五年级时，爸妈想让我退学去打工，欧老师几次到我家劝爸妈。得知我家养蜜蜂，有很多蜂蜜卖不掉，欧老师带着老师们到我家买蜂蜜，我这才重返校园。毕业后，我和同学想开“聋人兄弟”早餐店，欧老师帮我们忙前忙后，办好了开店的手续，后来还经常到店里帮忙。我结婚后，老婆生病了，欧老师还带她去看医生。

　　小灿：虽然我不是她班里的学生，但是她像妈妈一样经常抱我，很疼我。她把我和同学们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对待，但没有溺爱我们……她在我心中是最好的妈妈！

　　小平：以前在学校，下班了她带我们去买东西，自己假装是聋哑人，让我们看她是怎样勇敢地和正常人沟通。

　　小山：有一次欧老师带我去买东西时，老板骂我是哑巴，我冲动得要和他打架，欧老师拉着我说，聋人不能因为别人瞧不起就去报复别人，自己自强自立了，别人就不会因为你聋哑而看不起你。

　　16年来，欧平琴对每一届学生都饱含深情。

　　刚参加工作时，欧平琴对大冶不熟，但经过一次次家访，她的足迹踏遍了大冶的每一个乡镇。学生小民家住阳新县白沙镇白辰土库村，欧平琴费尽周折来到这个村，看到小民一家住在低矮的房子里，还有弱智的父亲和80多岁的奶奶，禁不住流下了眼泪。此后，欧平琴默默地包下了小民在学校的一切费用。小民的爸爸每次送孩子来上学，欧平琴都“借给”他回家的路费。为了买农具，小民的爸爸还到学校找欧平琴借了3次钱。放假后，欧平琴到小民家回访，特意给小民的奶奶带去一件新棉衣。小民的奶奶接过棉衣，感动得老泪纵横。

　　前几年，欧平琴一度担任过学校的教导处主任，但不久就辞去了这一职务。人们对此感到不解，欧平琴说，她更喜欢做班主任，有更多时间跟孩子们在一起，照顾好孩子们的学习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