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我自小就不曾看過先祖父本人,只是在家裡放置兩張黑白軍裝磁相片,聽先父說穿陸軍軍服的是先祖父司徒非, 1937年12月12日在南京殉國,空軍軍服的是四伯父司徒潮,在美國執行飛行表演時遭僚機撞陷,墜機身亡。民國百年將至,今年又逢65年抗戰勝利,為紀念先祖父愛國的情懷,特翻閱各相關文章書籍、保定陸軍軍官學校六期同學和軍政界同僚之傳記、口述記載等一再查證先祖父的行儀,再重新認識及以個人拙劣的寫作技巧描繪先祖父的一生,作為後者緬懷先祖父的思念,期能作為還原近代史的小螺絲。記憶中先祖父親筆書函,軍用地圖等資料繁多,但已散落各地,藉本次整理先祖父生平,集各人之力將資料攝影輯錄成冊,提供更多更豐富資料再重新規劃整理,以慰先祖父在天之靈。
二、出身窮苦農家,努力奮發求學
司徒榮,名非,字嚴克,乳名榮曾。廣東省開平縣赤水鄉塘美村人,1893年10月15日生,排行第三,家中窮困,幼年在名儒司徒熙佑學塾當幫廚,因天性聰穎好學,為司徒熙佑賞識,免費在學三年,後曾步行往廣州尋親不遇,流落街頭,販報為生,後在印刷廠工作,半工半讀。由於販報對當時政局有著深刻的瞭解,對革命更抱持著同情和期許。
1911年孫中山先生在黃花崗起義前即指定胡漢民、汪精衛、朱執信等主理廣東新軍及巡防營工作,並派一批積極參加新軍革命活動的同盟會同志到軍校當教官,有姚雨平、鄧鏗、和胡毅生等在廣東陸軍小學堂任職,辛亥革命成功後,軍校被革命黨人接管,成功地培育出投入國民革命的新式軍官。司徒非在嚴格的挑選中考入了廣東陸軍小學堂四期,也解決了當時他個人的經濟困境,因為軍校中除免學習費外,也提供膳食各住宿。
在清未期間,袁世凱的新軍軍制建設下,教育制度非常完備,已有歐美軍校的規模,自小學堂、預備中學、軍官學校、甚至深造學院等高級班,另又選擇優秀人才送洋學習。因此培養出大量允文允武的高素質軍事人才,為中華民國建國、東征、北伐及抗日戰爭提供了眾多傑出的將領。陸軍小學堂自1905年起,即先後在各省建立。小學堂是培養將才的初階,學生於小學堂學習三年畢業後,即升入中學堂深造。其宗旨是:「一切教育,以忠君愛國為本原,德育、體育為基址,振尚武之精神,汰驕氣之陋習。」每年需小學畢業生1800人,基本規定各省於省城設陸軍小學堂一所,每所定額為300人,訓言中內容為:強存弱亡,尚武自強,忠節信義,崇尚勇武。所錄取的對象以18至20歲的知識青年;凡體弱,有廢疾者不取。畢業後發畢業證照,升入中學堂。
當時在廣東陸軍小學堂裡,認識了張發奎、及鄧龍光等同班同學,廣東陸軍小學堂擔任學生大隊長的是鄧鏗,1911年武昌起義後,全國各省宣佈獨立,11月1日廣東同盟會黨員陳炯明、鄧鏗在淡水起義。11月8日朱執信、胡漢民、姚雨平等同日領民軍東西江各要地,舉胡漢民為都督。1912年司徒非、張發奎、薛岳等在校期間由朱執信介紹秘密吸收加入國民黨,並效死奉行孫中山先生理想而投身國民革命。1913年經過癸丑戰役,袁世凱摧毀國民黨的勢力後,支持袁世凱的進步黨人和其他御用黨派國會議員,於1913年10月選舉袁世凱為中華民國第一任總統,黎元洪為副總統。1914年袁世凱將總統任期改為十年,但他仍不滿足,竟簽定日本目的在亡種亡國的二十一條條約,以換取日本支持其登基封帝,改國號為洪憲。同年司徒非於廣東陸軍小學堂畢業後,與張發奎等同學繼續升入武昌陸軍第二預備學校,當時曹錕率北洋第三師駐岳陽,配合湖南的湯薌銘扼制湖廣等地。陸軍中學堂自1907年設立,陸軍中學堂二年畢業,即分入步、馬、砲、輜重各隊,為陸軍入伍生。
後又於1917年2月進入保定陸軍軍官學校步科第十連,袁世凱於1896年奏設新建陸軍行營武備學堂於河北省保定縣,此學堂學生分三部分,一為留學預備班五十人,德國軍官為總教習,學德文、武備、漢文三科,次為砲隊官備學生,再次為步隊官備學生。後兩者學習二年即可充任軍備官。司徒非與薛岳、葉挺、葉肇、余漢謀、李漢魂、吳奇偉、華振中、譚邃、羅策群、鄧演達、鄧龍光、黃鎮球、徐景唐、上官雲相等同期同學,日後在東征、北伐和抗擊日本倭寇中均成了知名的將領。
三、掃除革命障礙,服膺總理思想
1917年孫中山先生率部分國會議員南下『護法』,在廣州成立國民政府,陸榮廷率桂軍入粵支持革命;袁世凱死後,由黎元洪任總統,馮國璋為副總統,段琪瑞任總理,1917年春,黎、段因對德宣戰問題發生衝突,導致黎元洪下台,8月張勳復辟,陸榮廷與北方政府妥協,孫中山先生被逼離開廣東,另派遣特派員徐用之先生至保定陸軍軍官學校召集廣東子弟說明孫中山先生南方革命政府革命的決
心,並通知司徒非、張發奎、薛岳等三人立即離開北平,及張勳可能對三人橫加逮捕的企圖。同年12月司徒非、張發奎、薛岳等人逃離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經馬超俊先生派人將他們送至北京火車站,再轉火車至天津,乘火輪船至廣州。
返回廣州後,投入國民革命陣營,司徒非與張發奎及胡毅生等任職於廣東省河南士敏土廠總務科任一等科員,胡毅生為總務科科長,在胡毅生的領導下等待孫先生的號召,1920年8月20日朱執信於虎門殉難,同年11月孫中山先生由上海返粵,重新組織中華民國政府,委陳炯明為廣東省長兼粵軍總司令,司徒非從此投身軍旅,於督軍處任職上尉科長,與參謀長鄧鏗等人過從甚密,時值鄧鏗組建粵軍第一師,召集保定軍校六期同學為該師營級主力幹部,留守廣東組成孫中山先生的警衛隊。司徒非授命為財政廳委員,和軍政府土地局科員之職,時值廖仲愷先生擔任財政廳長。
1921年調任粵陸軍第三師魏邦平所屬上尉副營長,孫中山先生在同年5月在廣州就任非常大總統,是年夏,孫中山出師討伐陸榮廷後,在桂林設大本營,胡毅生先生任參軍長,司徒非逐旋調升至孫中山大本營少校參軍。1921年10月18日在廣州誓師北伐,大本營由桂林移駐韶關,1922年廣東省河南士敏土廠曾被孫中山先生指定為國民革命政府的大本營,參謀長鄧鏗為支援前方輜重補給,於3月份被暗殺殉國,同年4月李烈鈞率師北伐,北伐軍連日攻克大庚、贛州,前鋒直達吉安。孫中山先生於6月1日親令派任胡毅生先生為孫中山臨時大總統大本營糧食管理處處長,司徒非為糧食管理處運輸科上校科長,黃大偉部亦攻克撫州,揮軍直指南昌,為維護部隊運補安全及暢通,乃令司徒非為粵漢鐵路少將警備司令。
復調至北伐軍參謀長兼國民革命軍第一師第一旅旅長李濟深麾下擔任中校邦兵(副官),承北伐軍勢如破竹之際,1922年6月22日發生陳炯明廣州叛變,1922年10月18日,許崇智授命為東路討賊軍司令,擔任從東面進剿陳炯明的任務,孫中山先生又親派蔣光鼐、司徒非、李章達、李揚敬、和韋就等五員乘輪船至上海經淅江抵福建支援許崇智,司徒非調任東路討賊軍司令部少校副官,由湖南省入建甌、延平派兵攻佔福州,於1923年1月陳炯明戰敗下野,但陳部屬鄧本殷在高州雷州串通綠林,無惡不作;林樹巍奉孫中山先生命任高雷討賊軍司令負責討伐鄧本殷,司徒非調任高雷討賊軍上校參謀處長。其後返回廣州市任公安局游擊隊總隊長兼東路討賊軍第一路第三支隊上校支隊長,同年12月,親兄司徒酬在加拿大變賣家產購飛機贈送國民革命軍,支持司徒非抗擊陳炯明的叛變。1924年5月1日張民達奉命成立鹽務緝私處,擔任處長之職,司徒非轉任兩廣鹽務緝私大隊隊長及公安局督察主任,公安局局長及廣州市市長即為日後國民革命軍第五軍軍長李福林,當時發生了商民之亂,其起因為北伐軍籌募糧餉,增加賦稅並收繳商團自衛槍枝,導致商團及民團不滿因此而發生了強烈的衝突;北伐軍軍費缺乏,兩廣鹽務為革命政府經濟重要來源,孫中山先生極為重視,特此組織鹽務緝私大隊查緝兩廣走私違法,當時司徒非雖未隨北伐軍效死沙場,但亦可見其擔負後勤募款建軍的重責大任,就如黃埔陸軍軍官學校成立時,獲增的五百支步槍的來源,就大多是由商團中收繳而得的。
司徒非1924年11月22日調至桂系劉震寰軍第五師林樹巍下轄第九旅任少將旅長,第十旅旅長譚啟秀則部署在東莞太平,司徒非的第九旅移防東莞厚街;緊守虎門門戶,阻絕林虎部隊由虎門經水路直取廣州路線,1月25日譚啟秀旅及司徒非旅在虎門與敵5000餘人激戰,2月1日與黃埔軍校學生連及教導團的奮戰下,迫使陳所屬練演雄、胡漢卿及翁騰輝等部激戰慘敗,東征軍大獲全勝收復虎門。孫大元帥為統一各地方軍系遂指示均改命為建國軍,1月30日指派桂軍為中路軍,於2月18日韋冠英為指揮官,隨之攻擊平湖、博羅、在黃洞與陳炯明所屬激戰二小時,陳軍退入惠陽城,韋冠英率部由掛榜山,繞道至飛鵝嶺,並於2月24日由飛鵝嶺進迫協攻惠州城,為東征討陳過程中寫下了光輝的史頁。從此司徒非與譚啟秀結下不解之緣,繼續並肩討伐陳炯明叛軍。3月12日國父在北京逝世,全國驚動。6月桂軍劉震寰及滇軍楊希閔相繼在廣州發動武裝叛亂,上海繼而發生沙基慘案,東征軍被迫返回廣州平亂,同年8月25日廖仲凱先生遇刺身亡,許崇智、胡漢民、汪精衛等均受牽連,同志相互攻訐,黨內政治鬥爭日益激烈;蔣介石及汪精衛聯手整頓粵軍將領梁鴻楷、楊錦龍、張國楨等人,司徒非旅長掌管寶安縣一帶,並要求對縣內強徵貨物稅及房屋稅,共產黨趁機煽動民眾運動,於同年12月中共上書國民黨中央製定法規不得巧立名目濫徵稅賦;另蔣介石為壓制陳炯明東山再起,10月3 日在石龍發動第二次東征。
1926年李濟深任職廣東省省長,司徒非為廣州市公安局總務科科長兼保安隊上校總隊長,共產黨鼓動商團,導致廣州工人大罷工,發生不少的衝突,同年革命軍在六月份誓師北伐,廣州為革命軍北伐的後勤基地,其地位極為重要。另一代粵劇名伶薛覺先被誣入罪,幸司徒非多方協助,緝獲真凶,至使清白,後薛覺先轉往上海發展。1927年新粵桂戰爭爆發,司徒非派任廣東軍事廳團務科科長兼綏靖課課長,旋即調升為少將南路收編主任,負責組建中央軍編制事宜。1928年陳濟棠的第八軍進駐廣州一帶,3月17日司徒非接替馮炳奎任江門市市政廳長兼民政局局長,江門市位處珠江出口,掌管四邑、佛山及廣州的咽喉,4月份第四軍香翰屏師進駐江門市,於6月3日因五?三濟南慘案,發動群眾抗議日本屠殺我軍民同胞的遊行大會,同年7月28日馮炳奎再復出任江門市市政廳,司徒非退任。1929年江門市升格為省轄市,同年司徒非調赴李福林的第五軍任少將參謀長。在1931年續調任第四集團軍第十五軍白崇禧的教導團少將團長。司徒非將軍自1920年至1931年12年間分別任職計25個職務,對政、軍、經均有深厚的歷練且身經百戰,對政局時勢判斷亦有著獨到的眼光,為不可多得的經驗。
四、一.二八淞滬會戰,十九路軍喪敵膽
1931年9月18日發生東北日軍侵華事件,1932年4月司徒非任十九路軍獨立補充團團長,又與七十八師副師長譚啟秀並肩作戰,十九路軍原為國民革命軍第一師第四團,奉國父孫中山先生之命由鄧鏗組建,該師南征北伐攻無不克,所向披靡,有「鐵軍」的美譽,十九路軍由蔣光鼐指揮,蔡廷鍇任軍長,下轄六十師(戴戟)、六十一師(毛維壽)和七十八師(歐壽年),配置於京滬守備。
日本藉口僧侶遭人毆打,對中國政府作出諸多無理要求,於1932年1月28日,日軍發動淞滬侵略戰爭,中央一再對日本退讓,認為國家仍未完成建設,要求駐防京滬的守軍不得抵抗。惟十九路軍蔣光鼐及各級將領眼看東北已落入日軍之手,認為國家尊嚴不容欺侮,就算全軍戰死亦堅持抗敵。中共藉機揮軍攻擊贑州,擴展自身勢力,牽制了國軍其他部隊的支援,十九路軍一再請求中央派軍支援,均未能得到回應;十九路軍獨自奮戰,以肉身擋坦克,以大刀砍倭寇,面對來勢洶洶具有精良武器的日軍。在十九路軍擋下了中央認為不可能的任務後,也讓全中國人知道中國軍隊不是只能打自己人的軍隊,在民族存亡的關鍵上中國軍隊不怕死,十九路軍用生命喚醒了中國魂。十九路軍讓上海、讓華中、讓全中國人人都振奮起來,亦讓中央不能再逃避抗日的事實,只得派遣了張治中將軍所率的第五軍趕赴上海戰場。在蔣光鼐和張治中將軍領導下,全軍不分上下,在閘北、在吳淞砲台、在羅店、在瀏行、用鮮血保衛著上海每一寸土地;全中國、甚至全世界同胞更用實際行動支持守軍,捐贈金錢、棉襖、米糧、車輛、武器,數以百計年青學子自願投軍報國。
中國守軍戰績輝煌,迫使日軍三次更換戰場指揮官,被全世界各國肯定國軍的戰力之際,中央卻否決抗日行動,認為國家仍沒有作全面與日本宣戰的條件,要全國軍民忍耐,先安內後攘外,在此時對十九路軍不發軍餉、不補充兵員、彈藥;更要求十九路軍就此而止不得再抗日,但遭蔣光鼐將軍嚴詞拒絕,更誓言全軍戰死亦不輕言後退半步。十九路軍同舟一命,與第五軍並肩作戰,頑抗三十多天,在中央主導下與日本政府談判議和而停戰,亦因談判議和的條約限制國軍進入上海,埋下了日後第二次淞滬會戰的導火線,種下了南京大屠殺的遠因。
一.二八戰況可就以下幾段文字中,感受到的當時戰爭的殘酷和激戰,2月7日蔣光鼐指揮官表述守軍的堅決抵抗的態度:「敵連日機群大砲轟炸吳淞,房屋砲台樹木毀掃已盡,無所憑依。閘北一帶,炸焚殆盡,敵屢以鐵甲車群,分路來攻,我軍雖死守陣地,唯有肉搏相持。10日以來,我傷亡逾千,甚屬困難,吳淞猶危。敵增兵已到,大戰在即,誓拼犧牲,與敵一決。」十九路軍高級參謀長華振中將軍日記中描述:「我軍每日死傷一二百人,全軍死傷已達8000餘人,而六十一師原有7團,現只編成7營,有某連僅剩士兵3員,餘悉死或傷,真是慘極。」於3月2日司令部向中央發出退守待援通電:「我軍抵抗暴日,苦戰月餘,以敵軍械之犀利,運送之敏捷,賴我民眾援助,士兵忠勇,肉搏奮鬥,傷亡枕藉,猶能屢挫敵鋒。日人逐增援兵兩師,而我以運輸艱難,後援不繼,自21日起,我軍日有重大死傷,以致傾全力於正面戰線,而日人以數師之眾,自瀏河方面登陸,我無兵抽調,側面後方,均受危險,不得已於3月1日夜,將全軍撤至第二防線,從事抵禦,本軍卻本彈盡卒盡之旨,不與暴日共戴一天!」可見其慘烈悲壯。
同年4月10日司徒非奉第四集團軍李宗仁命帶領千餘將士成立補充團,支援十九路軍,因抵滬路途受阻,又加中央政府和共產黨多所阻攔,蔡廷鍇乃令司徒非團轉由寧波登陸再趕赴上海戰場,並派任譚啟秀為補充旅旅長,由於司徒非不畏強權,勇敢果決,後成立特務團由司徒非擔任上校團長,該團為陳策的海軍陸戰隊改編而成,駐守崇明島至全軍撤離上海後,再隨隊赴閩,報章讚譽他為“大膽將軍”。戰後,十九路軍將領追悼陣亡將士,由司徒非撰寫的挽聯上寫下了:“揮戈比魯陽,及爾皆亡,淚落吳江湖猛士;掣挺擊倭奴,為民效死,傷哉血浦招英魂”其深切悲痛,不言可喻。
五、何梅協定激反蔣,倉促閩變事難成
經過一?二八戰爭後,中央認為十九路軍不服從命令,罔自非為,要求十九路軍六十師、六十一師、七十八師分別遣派至湖北、安徽、江西分駐三省,企圖支解十九路軍,中央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見,顯而易知的剷除異已的又一手段,即被十九路軍高級將領們反對,逼使中央改將十九路軍調派至福建剿共,十九路軍經過了慘烈的淞滬戰役,基層幹部損失怠盡,又缺乏兵員補充,面對以逸待勞勢力座大的共產黨紅軍實無必勝之把握,更大的問題是部隊的心,經過淞滬戰役洗禮後,軍士們眼看在上海戰死一萬多名的同袍,心中確實瞭解了我們的敵人是誰,如今又為什麼要拿著武器去對付自己的同胞呢?日後的西安事變不就是同出一徹嗎?那剿共的任務將絕對無法達成而反遭殲滅的命運,亦剛好落入了中央的圈套裡。
一.二八戰爭結束後,7月5日司徒非特務團奉調至福建,並參加組建補充師,1932年9月,出任十九路軍補充旅第二旅旅長,譚啟秀任補充師師長。1933年1月28日,日軍又在熱河發動侵華戰爭,佔領熱河承德,又猛攻我長城各關口,宋哲元將軍率領二十九軍奮起抗戰,1933年4月,十九路軍在福建組建援熱先遣隊兩個縱隊四個團,兩隊官兵約13,000人,譚啟秀任援熱先遣隊第一縱隊司令,司徒非隨補充旅改編的第一縱隊,於5月初由漳州出發,取道廣東東江到漳木頭乘火車北上抗日,因陳濟棠意見受阻,逐迂迴經老隆、龍州、出源潭,沿鐵路北上援熱,但部隊前鋒抵達湖南衡陽時,在5月25日何應欽派員往日方請求停戰,何應欽以北平軍分會代理委員長身份與天津駐屯司令梅津美治郎簽定了何梅協定,在5月30日國民政府又派員與日本關東軍岡村寧次簽署塘沽協定,協定中不僅將東北四省拱手讓與日本,而且把冀北和北平地區劃為軍事緩衝區。司徒非、趙一肩、和譚啟秀等部隊指揮官請纓無路,只得半途而廢循原路開返回福建,心裡卻如中國的大地遭肢解刀割般痛苦萬分。在何梅協定簽署後,十九路軍認為中央對日冦的退讓不惜放棄主權、放棄國土,中央軍事委員會和中國國民黨已淪為留日派全盤掌控,不單是畏懼日本的武力,也與日本軍國主義者相互勾結,出賣了全中國軍民的生命財產,迫使十九路軍產生了脫離中央的決心。
1933年6月援熱第一縱隊擴編為十九路軍補充師,譚啟秀任該師師長,司徒非任第二旅旅長,自湖南返回福建期間,全師就因剿共內戰而不抗日的矛盾心態,導致兩團兵力離隊不歸。7月8日,剛抵福建即聞令支援受困連城的七十八師,七十八師(歐壽年)被中共彭德懷第三軍團圍攻,歐壽年師長下令苦戰,仍因兵力差距懸殊無法抵擋,最後犧牲兩團放棄連城,中共第三軍團繼續東進,司徒非授任侯、閩、永、尢四屬剿匪少將司令,奉命急率部由福州馳援水口、延平之間閩江南岸,與彭軍對峙。至8 月下旬,一度與第三軍團交戰,仍因兵力懸殊而敗北。十九路軍奉蔣介石委員長下令孤軍深入剿共,用心險惡,借刀殺人的技倆令人髮指。更過分的是1931年11月在南京槍殺鄧演達將軍,鄧演達將軍與革命軍第一師出生入死,為革命犧牲奮鬥建立第三黨,只因直言不諱,勸阻內戰,聯共抗日的言論,被蔣介石委員長囚禁槍殺。而在十九路軍中滿布眼線,藍衣社潛伏多達百餘位中級軍官,以高額獎賞暗殺蔣光鼐、蔡廷鍇兩位將軍者。更利用金錢收買毛維壽和張炎兩位師長,最後兩位師長竟陣前降敵。
十九路軍因不願再打內戰,更不願看著中國人自相殘殺,不得已考量走聯共抗日路線,亦是十九路軍唯一希望尋找的生路,由於司徒非與共軍激戰,蔣光鼐、蔡廷鍇兩位將軍迅速抵達水口,委與前中共黨員陳公培赴蘇區遊說,並得到雙方聯合抗日的共識,司徒非則擔負雙方人員掩護進出的安全工作,促成十九路軍與中共的和平協議。
惟陳銘樞在香港見機不可失,乃聯繫粵系陳濟棠、桂系李宗仁等勢力,成立三省聯合自治政府,企圖一舉推翻蔣介石政權,並在福建成立人民政府,但陳銘樞等並未認清時局,認為中華民國政府已背離國父理想,落入政客弄權的局面,為求徹底與中國國民黨勢力分割另組政府,盲目改變國號(中華共和國人民革命政府)及國旗(上紅下藍中間五角黃星);卻遭受全國人民反對而一發不可收拾的狀況,最後變成了落人口實背叛國家的愚昧行為。當1933年11月20日宣布中華共和國成立就斷言必將失敗,粵系和桂系立即反對陳銘樞的立場,再加上蔣介石反宣傳力量排山倒海而至,更使人民革命政府無法招架。
1933年11月十九路軍改稱為人民革命軍第一方面軍,由蔡廷鍇任總司令,鄧世增任參謀長,陳銘樞任政治部主任,將原有五個師擴編為五個軍,十個旅升編為十個師,編制雖然擴大,但實際仍不超過五萬人。司徒非將軍任第五軍第六師師長,鎮守延平市。
國民政府暫停第五次剿共,抽調十五個嫡系精銳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戰法大舉攻閩,作戰部署是在福建人民政府成立前後,即委蔣鼎文為北路軍前敵總指揮,設司令部於浙江衢州,調動軍隊部署作戰事宜。首先派工兵監督民伕限兩個月內修通往建甌公路,接著從後方和江西抽調大軍部署於浙贛閩邊境各個軍事據點。
其具體作戰方案為:衛立煌為右翼總指揮,指揮湯恩伯等五個師沿金溪、資溪進入閩西邵部、順昌一帶集結,俟與張治中的中路軍取得聯繫後,即以主力強襲延平;另將兩個師隱蔽在順昌、沙縣地區,配合蔣鼎文左翼軍在沿海成功登陸後,截斷十九路軍的退路。張治中的中路軍總指揮,指揮王敬久等兩個教導師附屬兩個卜福斯砲兵團,經衢州進入閩北浦城、建甌一帶,在劉和鼎師內應配合之下,擊破十九路軍的抵抗,奪取延平(現稱南平),圍攻古田,向福州挺進。
蔣鼎文兼任左翼軍總指揮,除派李玉堂師在海軍掩護下在廈門登陸外(即為日後組建海軍陸戰隊的前身),自率李延年等兩個師越仙霞嶺進攻水口,威脅福州背後。另外收買福建雜牌軍劉和鼎、盧興邦、陳齊煊等師作內應,並安排杜起雲深入閩中、閩南收買葉國定、高義等土匪山賊擾亂十九路軍的後方。
蔣光鼐、蔡廷鍇由於在淞滬戰役中,面對當時戰況慘烈,多次請求中央派兵支援,仍以交通困難無法調動的經驗;認為中央嫡系精銳師均被江西蘇區紅軍的牽制,抽不出足夠的兵力進攻福建,而且福建背靠江西中共蘇區,又面臨大海,國民政府短期內也無法進攻。最後,中共雖與人民革命政府簽訂了相互協防的約定,卻在國軍入閩時,中國共產黨冷眼旁觀,再次出賣了十九路軍。蔣光鼐、蔡廷鍇一直把十九路軍的幾個主力師備在閩南沿海一帶,福州門戶延平、古田只有譚啟秀以新兵編成的趙一肩、司徒非兩個師。12月28日,由於駐壽寧的閩軍陳齊煊在蔣鼎文的爭取下,接受新十師的番號,蔣鼎文指揮的部隊不戰就通過了泰順迄仙霞關防線進入閩北,由於人民政府軍委會形勢的錯估,導致閩北原建寧府屬的建陽、建甌、浦城、崇安、邵武、松溪等縣,原延平府屬的順昌、將樂、泰寧、永安、清流、沙縣、寧化等縣即不戰而失,所剩下的只有延平一個孤城。
延平為閩西北門戶,面山環水,西北依砲台山、龍山,城垣依山而築,東南北三面環水,地處閩江上淳與西溪之匯合處,握閩江上游之咽喉,九峰、玉屏二山又左右聳峙,巍然鼎立,形勢雄偉險要,自古稱為天險,易守難攻,為戰略上必爭之地;延城此時十九路軍第五軍第六師師長率四營兵力約2000人據守。兵力部署,城內3個營,九峰山2個連,玉屏山1個連,三千六百坎1個排,及大刀會會員700人,火力配置:玉屏山、砲台山各有滬製山砲1門,舊式山砲1~2門,輕重機鎗50挺,各種彈藥及米糧儲備不乏。九峰山陣地築有強固碉堡3座,鐵絲網3層,深寬各4米之外壕數條。
衛立煌為第五路軍總指揮,率冷欣第四師、李默庵的第十師、宋希濂的三十六師、劉戡的八十三師、湯恩伯第八十九師,完成對延平
的包圍,另七十九師、八十師隨後跟進,又將大部分戰機對延平進行偵察和轟炸,再增調兩團德國山砲計36門,火力遠比上海侵華的日軍強大得多,兵力更是懸殊竟達十萬之眾。1934年1月1日,贛粵閩鄂剿匪軍北路前敵總指揮張治中,發出〝東亥秘電〞,決定進攻延平,由第四師1個旅,五十六師2個旅和砲一團編成圍攻軍,劉和鼎任指揮。1月2日圍攻軍各部,右翼劉進旅由峽陽進駐茂地,左翼湯邦楨旅派所屬332團進駐大橫,332團2營進駐高桐,對延平方面進行警戒,332團1營進駐房村口,總預備隊桂振遠旅336團、五十六師特務營由建甌進入小仁洲,333團進駐埂埕,劉和鼎指揮部及砲兵第一團、五十師特務營一部進駐房村口。1月4日清晨05:00前,攻城各部抵達預定位置,右翼劉進旅在上洋十里亭進入陣地,左翼湯邦楨旅在黃墩進入陣地,331團進佔南山,332團進佔菜園里作灘坊一帶(距城2000公尺),總預備隊、332團2營抵達五里亭,砲兵第一團主力(卜福斯山砲8門)在安豐橋南甲山,其一部(卜福斯山砲4門)在石梅山附近進入發射陣地,總指揮劉和鼎也率部抵達安豐橋,至此,攻城准備就緒。
1934年1月4 日17:00時,中央部隊到達延平地區,與劉和鼎會師,攻城部隊均已先後到達預定位置。翌日清晨,全線開始攻擊,計畫佔領守軍前沿陣地,中央部隊接獲蔣介石電令:「本日午前9時至11時、午後3時至5時,飭砲兵向砲台山、玉屏山、九峰山及東
外校場各主要目標,及明翠閣、舊師部各次要目標,集中砲火,連續射擊;並遵令轉及第一線各部隊,靜守原有陣地,待砲兵及空軍砲擊轟炸收效,對方陣地動搖,得到空軍可以前進之通告後,再進行突擊。」午前9時,空軍飛機即與砲兵協同進行其偵炸任務,砲兵開始向各預定目標射擊。砲彈、炸彈如冰雹般舖天蓋地的轟在九峰山陣地上,一時頓如人間煉獄,火海濃煙直撲而來,守軍被炸得面目全非全身焦黑,衛立煌的第五路軍開始向守延平的司徒非部攻擊,司徒非率部在延平外圍要塞九峰山永久陣地抵抗,在十餘架戰機轟炸下,九峰山工事幾近全毀,第四、第五峰已被轟得天崩地裂,機槍、迫砲都無法射擊,人員死傷慘重,又遭山砲連番攻擊,宋希濂師如巨浪一湧而上,直攻我第四、第五峰缺口,隨即攻下九連山第四、第五峰,司徒非部被狠狠切成兩斷,頭尾無法雙互支應,戰力迅速瓦解。中央部隊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槍聲砲聲隆隆不絕於耳,凄厲的沖殺聲、軍號聲,使人不寒而憟,一群未經歷過戰爭的新兵們,卻在如此眾寡懸殊的態勢下仍堅守延平城廓,沿著城牆與敵奮戰。司徒非將軍眼見大勢已去,遂派其參謀長李海寰接洽投降,延平地區已無險可守,十九路軍防線頓失,於1月8日司徒非只得向劉和鼎部投降。投降被俘軍官171名,士兵1637名,繳械775件,被第四師12旅收編377員,第56師收編177員,餘數資遣解散回鄉。
蔣介石一再誇耀黃埔精神以一當十,以寡擊眾,莫名其妙的是面對十九路軍不但以百擊一,以眾欺寡,比對砍殺日本鬼子更賣力更理直氣壯,真不知國仇家恨和權力鬥爭間兩者孰輕孰重。
同日,張治中指揮的王敬久等師圍攻古田,蔣鼎文指揮的李延年等師圍攻水口,於1月7日突破十九路軍水口防線,譚啟秀只身乘裝甲輪車轉乘木伐逃離水口。12日守古田的趙一肩苦戰數日後,向蔣鼎文投降。至1月13日,中華共和國53天的歷史終告結束。十九路軍遭解散,部分部隊投入桂系李宗仁所屬,十九路軍將領多潛逃往香港。閩變失敗後,司徒非在香港從商,經營醴香酒房。蔣介石平定閩變後,終於剷除了十九路軍的心頭大患,廣東軍再也沒有足夠勢力與中央抗衡,更枉論抗日了。
在1935年,陳濟棠在中央第五次剿共時,明打暗和,讓共軍逃離江西,因而共軍不致被全數殲滅,陳濟棠亦保存了粵軍的實力,陳遂與桂系李宗仁、白崇禧等聯繫,桂系在福建事變後吸收了蔡廷鍇、歐壽年和張炎等十九路軍將領,擴編為兩個軍,合謀反對南京中央政府,司徒非亦被收編為第一集團軍(陳濟棠)高級參議,同年5月12日胡漢民因腦溢血逝世,陳濟棠在廣東地位大增。
於1936年6月1日,以北上抗日名義兩廣共同發表宣言,稱南京中央政府缺乏抗日決心,兩廣部隊要求北上支援華北作戰,目的在擴大兩廣對全國的影響力,進而影響中央,稱為兩廣六一事變。
余漢謀認為萬萬不可,乃與中央政府密會反政,李漢魂亦上書勸阻陳濟棠並辭退本職,另廣東空軍全數向中央政府投誠,陳濟棠勢力被完全瓦解,兩廣事變逐和平落幕;中央政府並委任余漢謀為第四路軍總司令,接收廣東部隊,司徒非轉任第四路軍(余漢謀) 高級參議。
六、八一三再戰淞滬,血肉磨坊泣鬼神
1937年蘆溝橋事變後,日軍企圖再犯上海,揚言三月亡華,159師是由原第四路軍第9師改編組成,原第四路軍第10師改編為160師(葉肇),合併為66軍,66軍為原第一集團軍第一軍第二師,葉肇為該軍軍長兼160師師長。66軍159師師長譚邃請求司徒非助戰,原因是司徒非在一?二八上海保衛戰時對日軍和地形知之甚詳,而159師師長譚邃、160師副師長兼參謀長陳克華、159師副師長羅策群和66軍參謀長華振中等將領,均為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六期步科同窗同學。司徒非逐受任為66軍159師477旅旅長。
1937年8月66軍與第4軍(吳奇偉)奉命自廣東乘火車開赴淞滬戰場,上海已是戰雲密佈,日軍準備全面侵華,國軍調動各方部隊抵抗,於8月14日駐軍第87師、88師在虹口與日軍海軍陸戰隊大規模交戰,在第一天戰鬥中,88師264旅共傷亡黃梅興將軍等一千餘人,就527團即有7個連長陣亡,日本海軍在中國作戰一書記載中,至8月17日期間戰死隊長以下106員,輕重傷337員,而中國軍隊的傷亡更加慘重,戰死約600員,負傷約3000員。戰事之激烈由此可見一斑。
36師、98師持續投入戰場,戰爭範圍仍在虹口、楊樹浦、和大公紗廠等地,55師、57師亦進入戰鬥位置,8月23日日軍第3師團在吳淞登陸,向大場方向進擊,第11師團(山室宗武)即自寶山川上口登陸,向羅店方向進擊,淞滬之戰因此越打越大,傷亡數量越來越嚴重,上海已成了人肉磨坊,至9月9日日軍第3師團(藤井進)已戰死589員,輕重傷1539員、第11師團已戰死616員,輕重傷1336員。日本參謀本部於9月11日以「臨參令」第999號,又再調派第9(吉住良輔)、第13(荻洲立兵)、第101師團(伊東政喜),野戰重砲1個旅團、1個聯隊、及1個迫擊砲大隊等部隊增援淞滬。
9月12日66軍抵達淞滬,159師475旅為先遣隊由羅策群將軍指揮,477旅為火力支援部隊由司徒非將軍擔任,475旅迅速連夜進入第一線戰場大場及劉家行增援,羅策群將軍指揮官兵拂曉時與日軍激戰,477旅司徒非旅長率部火力支援,攻下楊木橋、金家灣、龍王廟、羅店各丟失之陣地。因防線均臨濱海,受日軍陸海軍砲火濫轟猛炸,477旅仍堅守陣地,在各級長官要求下守軍不得後退全體部隊以陣地共存亡,司徒非旅長多次親率部屬衝出陣地與日軍近身肉搏奮戰,手執裝上了長長刺刀的中正式步槍,與日軍相互砍劈突刺,戰況慘烈,刺刀上沾滿了鮮血,戰場上屍陳遍地,陣地幾失幾得,在敵9天日以繼夜的猛烈攻擊下仍絲毫不退讓。
9月22日第9師團、第101師團因無法得手,日軍乃憑藉火力優勢,以火砲、戰轟機轟撃我軍陣地,密集地彈如雨下般把每一寸土地都給炸得支離破碎,我軍仍堅守陣地寧死不退,眼看著一個個的同袍在敵砲火下炸得血肉模糊粉身碎骨,一個班接一個班被連番擊中,一個連接一個連又被炸跨了,全連官兵慘烈犧牲無一幸免,每日砲擊2萬餘發,潘涇河畔守軍陣地煙硝瀰漫,一片火海,159師5個連,160師2個連陣地,血肉橫飛,陣地全毀,守軍全數殉國,敵步兵伴隨戰車,頻頻發動衝鋒,66軍冒著敵人的砲火下頑強抗擊。9月23
日拂曉,日軍兩個聯隊首先對66軍陸福橋至楊家橋間陣地進擊,不斷以重砲猛烈轟炸,並以戰車掩護步兵衝鋒,66軍繼續奮戰,當晚500名日軍夜襲司徒非旅陣地,司徒非再次率部與來犯之日軍反復肉搏,陣地失而復得,得而復失,反復拉鋸血戰,雙方傷亡慘重,殲敵300餘人,66軍在全軍死守硬打下傷亡達十之八九。9月25日,蔣介石委員長曾發電文嘉許,全文如下:
廣州余(余漢謀)主任勛鍳:此次抗戰凡參戰部隊死傷皆在半數以上,我六十六軍以奮勇挺戰犠牲甚大,中央同人同聲獎讚,已調至後方整理修養,但兵員缺額太多,遠道補充不易,中意由粵再調三師來京增援,請兄准在後方加練補充兩師,其經費可由中央擔任,中央同人以兄部精強,急望多派部隊參戰,為黨國爭光,而中固盼望之切固不待言。立覆,中正手啟(1937.09.25)
9月25日66軍西撤至大場補整,在9月至10月間,各軍部隊完全困守在陣地裡,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10月5日至8日,日軍又有增援部隊到達約兩個師團,向蘊藻濱地區猛攻,66軍教導旅彭林生部,激戰4日,戰鬥衝鋒陷陣幾乎全軍覆沒,以後該旅剩餘官兵撥歸160師,取消教導旅番號。10月初戰況更為慘烈悲壯,黃傑的稅警隊團,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在唐橋一帶進行陣地阻擊戰,作戰只有3天,便嚴重傷亡,退回主陣地。第78師467團在蘊藻濱南岸抗擊南下日軍,只歷時半天,1個營傷亡過半,營長陣亡,另1營派出1個連前去爭援,不到10分鐘全連陣亡。楊森的20軍參加蘊藻濱戰役,不到7天,傷亡營、團長10餘人,連、排長280餘人,士兵傷亡達7000人,原有的2個師撤離嘉定時,已縮編為2個旅。有的部隊上去,一個師兵力剩下1個團兵力撤下火線,有的團縮編成1個連。一個師打跨了,撤下殘留部隊,再補上第二個師,第二個師打得差不多無力再戰了,再補上第三個師。那支部隊支持不下去了,就把剛從後方調來的部隊換上去。每天傷亡極大,往往1個師只打了幾天,就減員大半,無力再戰。死守的結果就只能死守。
10月14至18日,陳誠向蔣介石及南京統帥部提出反擊戰役方案,經裁定以第五軍據守蘊藻濱兩岸,以第16軍團及第66軍之一部,再由另外抽出幾個師,由蘊藻濱北岸出擊,將突過蘊藻濱南岸之敵包圍殲擊。原決定在10月19日,後因廣西部隊遠道而來,總需要稍事休息,乃改定為10月21日實施。第三戰區司令部於10月18日發佈(第三戰區作戰命令第五號),正式決定舉行蘊藻濱兩岸反擊戰。
10月19日第三作戰區令:19集團軍應以66軍編為第二路攻擊軍,由新陸宅正面攻擊前進,第一攻擊目標為彭宅,第二攻擊目標為陸橋,第四軍應於10月19日夜開始運動,到達南翔鎮,馬陸鎮,石崗門間地區,接替六十六軍陣地,并歸薛總司令指揮。
十九集團軍受令後,以第六十六軍組編為第二攻擊軍,準備由三家橋附近發起攻擊,國軍第六十六軍之突擊隊,經葉肇、譚邃、陳克華、華振中、羅策群及司徒非等高階將官研究分析戰況後,逐以159師及160師各團抽集編成,歸旅長鄧志才少將指揮,21日20:00時,全部渡河完畢,與第98師先頭部隊取得聯繫,午後九時進攻老陸宅東北,繼向彭宅方向攻擊,激戰10月23日正午12:00時,乏力繼續進襲。10月30日薛岳致蔣介石電文中記載,日軍於10月28日各我軍第159師馬家宅陣地猛攻,並施放催淚性毒氣,致使被敵軍攻陷。11月11日66軍奉命撤退時,因友軍掩護不力,以致在安亭之徐公橋附近遭敵襲擊,損失其重。11月13日,奉第三作戰區令:154師、159師、160師佔領蘇州河左岸港田里、真義鎮、傀儡湖、余涇村之線,及對蘇州河方面警戒。後復奉令至港田里、九謙橋一線,掩護友軍佔領吳福國防工事線,因右翼大戰被敵攻破,並進行向我包抄,乃全線撤退。
七、鐵血英魂守金陵,壯烈殉國撼天地
11月18日晚66軍奉命撤回洛社鎮,立足未定,又復令開往錫澄線,佔領石塘至郁家橋之線。自廣州出發時66軍2萬6000人,至今159、160師戰鬥兵員總計不足6000人,且自11日晚由前線撤退以來日夜未停,絕無整理與補充機會。11月21日159師開赴無錫、江陰,26日在江陰與敵激戰,29日奉命向湯山轉移,12月1日開抵麒麟門收容整理,當天即派遣956團守衛湯山境內的珠山、凳子山、和青龍山陣地,66軍血戰兩月餘已是疲倦不愖,更甚者己是天寒飄雪的12月初,66軍的戰士仍身穿單衣短褲與敵搏殺,12月6日至9日,159師在湯山境內的半邊山、孟墓、西山頭、寺莊、湯水鎮等地阻擊日軍,孟墓陳坊一仗,自12月8日持續到9日,殲敵數十人,一個連的官兵幾乎全部陣亡,在這次作戰日軍方面記載:12月7日下午,日軍第16師團師團長中島今朝吾到達湯山言家村(湯山砲校所在地),遭到砲火猛烈襲擊,左腿被擊穿。第二天,進駐湯山砲校的日軍又遭到砲轟。該師團後勤參謀木佐木久在12月8日的日記裡寫道:「我師團和砲兵旅團司令部就住在支那軍隊引以為豪的砲兵學校裡,今早8時左右,突然落下數枚敵軍迫撃砲彈,炸傷十幾人,炸死7匹馬,砲彈落在校園裡,離我們只有50米左右,場面極為慘烈。對支那軍隊來說,準確擊中自己的庭園,自己日常訓練的場地,當然是舉手之勞,如果砲彈的數量再多一些,師團中樞大概就全報銷了。昨天也好,今天也罷,都會成為本次作戰中最為壯烈的場面。」而160師在這幾天作戰包括:956圍1營在大赤燕堵截孟塘之敵,於12月8日全部殉國,營長劉厚陣亡,956團攻擊許巷東南之敵,保衛白家埸的師指揮部,傷亡嚴重。
12月8日晚奉唐生智令66軍各部著城內集結,待命移動。12月9日晚66軍及83軍全部撤離湯山和麒麟門,退入南京城,12月10日敵向雨花台、通濟門,光華門、紫金山第三峰同時進擊,戰鬥較12月9日更為激烈,光華門重複被日軍突破兩次,但衝入城內之敵百餘人,悉數全殲。83軍156師控制通濟門及光華門之城垣守備,一面於城內趕築工事,并以159師控制明故宮附近策應156師,159師接防雨花台、水西門、中華門一帶城防線,譚邃師長因肺病先渡江離開南京,由羅策群將軍指揮159師繼續作戰。12月11日奉軍長葉肇令,159師全師併編為957團(何全標)、949團(黃紀福),由林偉儔475旅旅長指揮,160師全師併編為955、956兩團,由喻英奇擢升為478旅旅長,師參謀處長蔡如柏調956團團長,遺缺以中校參謀鍾漢柏擔任,并委司徒非為160師少將參謀長,部隊仍在原地候命。
12月12日上午07:00時,奉令構築玄武門至水西門之南正面陣地,准備巷戰。14:00,當時紫金山、雨花台兩制高點相繼失守,光華門亦被敵攻入,衛戌司令唐生智下令各部隊退出南京,並宣佈各部隊突圍路線,命令159師由太平門出城,經句容、漂水、郎溪、到皖南至寗國集結。以957團為突擊隊由何全標指揮,949團為預備隊由黃紀福指揮,隨旅部前行,每員官兵要自行佩帶炒熟大米乾糧5天,手臂纏白布以作標示,深夜20:00時,159師在國府路集合,隨即由旅長說明突圍路線,在突圍中只有前進,後退就是絕路。
21:00時,部隊衝出太平門時,南京城頭上烽煙四起,部分日軍有如一群餓狼已攻進了南京城,遠處仍可看見紫金山上竄出串串火光,部分國軍仍作最後頑抗,在耳邊頻頻傳來機槍聲和火砲聲,也許是中華門、和雨花台的守軍仍在拼死抵抗。突然在城門前發出一聲巨響,細察原因是廣東部隊急著出城門,36師和其他部隊急著入城轉往下關卻堵塞在城門口,相互推擠,相互踐踏,有人引爆了手上的手榴彈,砰然一聲血肉橫飛,把擠在城門的都炸得粉身碎骨同歸於盡。
是夜,月色皓潔,氣候清和,21:00時到了太平門外,重新整頓部隊,清點人數,160、159、156、154四個師不足5000人,經過休息整理,檢查武器裝備,子彈上膛,大家突然都沈默不語,剛剛的吵鬧聲、呼喝叫罵聲一時全安靜了,仿如瞬間轉移到另一個時空,令人喘不過氣來,大家好像要面對生離死別的一場硬仗,又好像等待走進軍人最後的歸宿(戰死沙場),約21:30時,部隊開始行動,離開太平門不久,在岔路口正遇紫金山竄來之敵軍發生遭遇戰,159師正面開火迎擊,頓時槍聲大作,各營各團衝鋒突圍,猛衝猛打,交互掩護,衝破日軍的截擊。22:00時突破岔路口敵軍陣地,23:00時部隊通過京蕪鐵路,24:00時再次發生激戰,突襲了仙鶴門以南日軍陣地,與敵近身肉搏,擊斃敵軍300餘人,敵騎50餘匹,毀敵砲兩門,並將沿途電話線剪斷。
繼續前進十餘里,至麒麟舖附近,約13日凌晨01:30,又遭敵重重包圍,日軍第16師團(中島今朝吾)30旅團(佐佐木到一)察覺中國守軍開始突圍,敵軍除步兵外,更有五十多輛鐵甲坦克車隊往來奔馳在麒麟舖,另有火砲數十門及戰轟機三十架,大規模向我軍截擊,把部隊截成數後,各自為戰,羅策群將軍率159師的先頭部隊與日軍交火,掩護160師及83軍突圍,戰鬥激烈至極,把部隊截成數後各自為戰,多次向敵衝鋒仍無法突破封鎖線,羅策群將軍身先士卒,親自帶隊奮勇衝擊,在槍林彈雨砲彈橫飛中,穿梭在戰陣中擊殺敵軍,不幸中彈壯烈殉國;參謀長司徒非將軍揮動著手中伴他從軍多年的駁殼槍,繼續帶領477旅舊屬衝殺,奮不顧身,一再衝鋒前進,掩護159師其他部隊脫離;前仆後繼地往日軍砲火下前進突擊,日軍集中火力朝身穿軍製棉襖的軍官猛烈射擊,敵機關槍陣地亦不斷地向我軍掃射死傷慘重,司徒非將軍在奮戰中身中數彈,仍頑強抵抗,至彈藥耗盡,奮戰到最後倒卧在血泊中犧牲殉國;477旅副旅長謝彩軒和949團團長黃紀福隨之繼起奮力衝殺亦一一倒下,中校團副張駕英、475旅參謀主任鄧啟斬、475旅旅部參謀饒天鑑等相繼陣亡。159師其他部隊見狀更是眾志成城,捨身奮戰,由475旅林偉儔將軍率領下殲滅阻絕敵軍,並完成突圍任務,至寧國集結。司徒非將軍殉國時,年44歲。
在66軍奉命突圍時,其他十數萬大軍却未按命令突圍衝擊敵軍,反而向下關的長江沿岸聚集,希望渡江離開南京城,一路丟棄各式重武器和彈藥,到了江邊船都被唐生智和各級高官征用渡江去了,岸邊就連一艘船都沒看見,很多部隊不得以執著木板、水缸等可以漂浮的東西跳進水中渡江,在12月冰冷的江水中,不少官兵因體力不支溺斃,更悲慘的是日軍不久就攻陷南京城後,即揮軍往下關前進,手無寸鐵期望渡江的十數萬大軍,有些被刺死在日軍的刺刀下,有些被綑綁活埋,有些被活活燒死,有些則被機關槍射死,整個下關江邊染成一片血海,另人悲慟哀痛無以形容,在南京保衛戰中計殉國11位將軍。而那些只顧自己渡江的將領們,在九泉下如何面對南京慘死在日寇鐵蹄下的30萬軍民同胞呢?
離開廣州抵上海至今,奮戰三個月, 159師用鮮血捍衛南京城,抱持著寧願戰死沙場亦不輕言放下武器任人宰割的中國軍人魂。壯烈犧牲的烈士們將永遠長埋在紫金山國父陵前。他們掩護和保存了66軍及83軍的編制,他們不怕死的精神,打出了一場嚇破敵膽的突圍戰,為日後的抗戰戰史上永記長存。正做到了司徒非將軍在離開廣東參加淞滬會戰時,所留下的遺墨般“頭可斷、血可流,寸土不讓倭奴手,七尺微軀,誓將熱血獻軒轅”。又正如抗戰歌曲的畢業歌中的兩句歌詞「我們要做主人去死在疆場,不願做奴隸而青雲直上。」66軍的愛國精神更值得後人在近代歷史上大書一筆。
司徒非將軍在南京殉國後屍首無存,於廣州白雲山立有衣冠塚,在南京保衛戰紀念碑、廣州十九路軍紀念碑、及淞滬會戰紀念碑上均刻名紀念,在台北忠烈祠亦存放紀念牌位(J-10),並獲中央追贈為中將參謀長。司徒非將軍一生為國,26年戎馬生涯,跟隨國父革命,將生命奉獻給民族的保衛戰爭,歷經東征、北伐、兩次淞滬會戰、和南京保衛戰,立大是大非的典範。每有外患侵華,必執干戈以保社禝,捨身為民族效死,絕不遲疑,絕不畏縮。司徒非將軍的愛民族愛國家的偉大高尚情操,正是我軍人捨小我完成大我犧牲精神的楷模,為我後輩效法尊崇的榜樣。
兩次淞滬會戰和南京保衛戰的歷史定位,無論國民政府或中共政權都以輕描淡寫的態度處理,但又不得全盤抺煞隻字不提,原因簡單來說三塲戰役中對中國抗日戰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且互為關聯,在一?二八事變突顯了中央政府懼日媚日,中共卻只知內爭而不顧民族大義。中央政府每以戰略大方向為藉口,安內必需先攘外等口號,不但未及時整合國內各大勢力一致抵禦外侮,反之,整肅異已使之親痛仇快,更有讓日本倭寇從中煽風點火在相互間製造更大的矛盾衝突,坐享漁翁之利。日後的十九路軍無論對日抗戰有多英勇都落得被中央殲滅的命運,不正被國父一言「中國人是一盤散沙」道破了中國的宿命嗎?
1932.1.28淞滬事變談判結果導致中國軍隊撤出上海市,而引發1937.8.13第二次淞滬事變,中央在第三戰區對戰事的態度猶豫不決該戰不戰,指揮能力亂無章法,白白犧牲了數以萬計的軍人。南京保衛戰更是明知不可守而守的荒謬至極的一場必敗之戰,就是要犧牲幾支部隊幾名將領來自圓其說的惡作劇,來告訴世人中央有盡力保衛京都,我們還是尊崇國父的忠實信徒,不料日寇入南京城後,姦、淫、搶、騙、燒、殺、擄、掠,無所不為,千萬人慘死鐵蹄下,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父母淪喪,導致全國人神共憤,才不經意中激發出全國軍民抗日的巨大風暴,連中央政府都料想不到的風潮,探討歷史的真相,抗日不是中央政府領導的,更不是中共所帶動的群眾活動,而是一股全國軍民的怨屈,壓迫到了極點而不分男女老少,不分敵前敵後自發性的抗日行動,沒有政治意圖,沒有利益衝突的真正抗日愛國精神。
八、司徒家五子投軍、綿延不斷續中華
司徒非將軍雖壯烈殉國,但他的愛國精神並未因此稍有減損,司徒非更是把這份愛國精神影響每個家庭成員,在妻子江德輝女士要求下度、戎、潮、溯、欽五個兒子無怨無悔的投入軍旅,誓復國仇家恨,如五虎下山直撲倭寇。在大江南北、在長城漠北、在南疆異國與日本鬼子們一決生死。
大伯父司徒度與二伯父司徒戎均為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十七期的畢業生,司徒度在四十七軍任砲兵營長,司徒戎在第四軍區張發奎將軍所屬任副營長。三伯父司徒溯為空軍防空砲兵學校六期畢業,參加中緬戰爭,為汽車連上尉連長,四伯父司徒潮為空軍飛行學校畢業,在美國撞機殉職。父親司徒欽為空軍防空情報學校九期畢業,任包頭情報電台台長。各盡所能,各司其職,與日本鬼子周旋到底,拼搏奮戰,終於在1945年9月9日換取了中國抗戰的最後勝利。
其實在當時多少的家庭,多少悲壯的故事,在這個歷史轉捩點中不斷的發生,扮演著炎黃子孫捍衛家園、捍衛中華的戲碼,他們身體裡流著的都是華夏兒女熱愛祖國的鮮血,誰想看見自己的國家山河破碎,背負亡國亡種的命運呢?但又有多少的政客們為一己之私,把我們的同胞一一推進死亡的陷阱,讓國家墜入分崩離析的悲曲中萬劫不復。歷史的洪流分秒地不停前進,走過的卻永遠留下痕跡,不因時間而掩沒,反而是更清晰明白。
抗戰勝利後,中國又面對內戰的分裂危機,五十年的兩岸三地分隔,在三種不同的政治體制下,仍不斷在修正未來中國的路線,我繼承了先輩的志業,民國百年將離開軍隊退伍歸鄉,在台灣的中華民國要真正走向國父理想的民主政治,路仍遙遙無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