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容妈妈日记:我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日子里。十四:我的偷盗生活。《中》
在三年困难时期,全国农村流行一首民谣:
公社干部碰到吃,
大队干部坐着吃,
生产队干部随便吃。
社员同志偷来吃。
我已经是社员了。只好随乡入欲了。
最近,我碰到一个老熟人,在闲谈中又提到在三年困难时期的事,他那时正是大队的负责人。他的父亲于56年病逝,还有几个兄弟姊妹和母亲一起生活,据他说,他在当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天天晚上在大队煮饭吃,然后乘一大碗给母亲代回去,不然母亲早就饿死了。2000年时母亲才去世,活了快100岁,他的儿女也争气,他们一家成了当地首富,现在捐款捐物,大兴慈善事业,最后他还说,58年后他推行一套极左路线,挺对不住当地的父老乡亲的。
我在蒙胧中被人叫醒,根着来人行走,他拿了一根竹杆,边走边拍打(主要怕有毒蛇),我在后面紧紧根上,出了大房子,转过山角,又下了坡,来到一个水稻田边,这个水稻田很特别,前面是竹林,竹林下是河流,后面是一个高坡,水稻田呈月牙形,不易被人发现,既使被盯上了,溜走的机会是很多的。
到了目地地,他给我一个竹篮,上面有根绳子,他压低声音说,绳子套在脖颈上,竹篮吊在胸前,高度由自己定,要走在田的中间去做,先把周围的几窝稻谷拉在一起,稻尖放入篮中,两手棒上,用力一搓,成熟的稻谷便落入篮子中,然后走几步。用同样的方法收取稻谷,还叮嘱我不要贪心,稻谷上不要搓得太干净,这样被人发现,粮食不要浪费了,这也是大家的血汗换来的。并亲自作了几窝试验给我看,然后叫我分头行动,并再次说,如果有人来了,你就蹲在稻中,因你人小不易被人发现,千万不能跑,一跑要牵扯很多人的。如果满了就叫他。这时他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我的妈呀!我这不是成了贼娃子了吗?现在已经到了身不由已的地步,只好赶快行动,时间就是金钱啦!
在回家的路上大家也没有说一句话。他把我送到家,叫醒了我奶奶,咕噜咕噜的说了几句他便离开了,我因太疲劳到头便睡,一觉醒来,只见一碗白米饭摆在眼前。
第二天下午,在大家集体劳动的中间休息时,他把我叫到一边,面朝作远处的大山,是乎在观景,他压低声音,严历的说:
某某娃儿,读什么书?上什么大学?读书有球用。你看你们 两奶孙,就这样抱着肚皮饿,你看人家大队干部,生产队的干部,个个是肥头大耳,身强力壮,他们那来的粮食。还不偷集体的,他们偷得,我们 为啥偷不得?你看你家,过粮食关来你家就饿死了三个人,这样下去,你们 ,就是第四个和第五个。你怕什么?抓上了我替你坐班房去。今晚你还去不去?如果去我陪你,不去,我就不叫你了。
最后他气愤的说,你是好人,我到成了坏人了。
我无奈的点了一下头。
这样,我们隔天去一次,一直到水稻收割完毕。
渐渐地我和奶奶的脸色由死灰色变得有点红润了。
几年后我问过奶奶,拿回的谷子他是怎样处理的。他说用微火炕干。再作石窝冲去谷壳,筛一筛,杨一杨,最后就只剩下大米了。
后来我作过这样的试验,发现浪费现象太严重了。我们拿回的谷子有五斤左右。如果晒成干谷子有四斤,按当年的出米率70%计算,可出米近三斤,而实际上,每次出米只有一斤。原因是湿谷子通过火炕,受热不均,谷子的收缩程度不一样,经过石窝处理时米就变成了粉末,经过筛和杨,米末飞掉,所乘大米就不多了。
我觉得所有事物应当有条规律可循,就说劳动而言,劳动者必有所得,而且是多劳多得,我不是社会学家,也不是哲学家。为什么自己劳动的东西非要通过非法手段才能获取,这不是颠覆了哲学的基本定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