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父亲嫁给他----

             ——清明祭祖，走进小4情感深处

    爸爸,您在哪里?----为什么听不到您一点消息?---

    我想您了.想您风尘仆仆,背着黑色皮革兜子,沧桑的脸上印着刀刻斧凿般皱纹,阴郁深沉,威严庄重.但却是不慌不忙从兜子中掏出咬了一小块月牙印的带芝麻的烧饼（在下乡吃饭的饭桌上，您舍不得吃，当众咬一点点，然后偷偷揶到兜子里）,递给我们小孩,看到我们欢呼雀跃的样子,您露出难得笑容.

    我想您了。想到秋天,您下乡擦黑归来,一大口袋扔到地上.接着,您喘着粗气,蹲下,不慌不忙解开口袋嘴,双手提着口袋底两角,猛地站起一倒,"哗啦——"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面滚出小苹果、山梨、山楂、赖子......红红绿绿,五颜六色,馋涎欲滴......在那贫穷年代,我们小孩高兴得简直上了天堂,鼻涕泡都美出来了.

    我想您了。想到我们淘气惹祸——林场小孩子挎着筐，结伴到附近农民地里徠猪食。六、七月的庄稼正是谷子蹿穗，豌豆结荚，青玉米灌浆的时候。贫穷年代，乡间小孩没有什么可以打牙祭的，偷着掳些青豌豆荚，掰几个青玉米，或者，弯腰从垄沟里抠几个新土豆......内心充满惊喜.惊的是,这在当时大锅饭农村是万万不允许的.村里人普遍都吃不饱,甚至吃春天的种子.喜的是，又可以解好几天馋了——

    尽管这些“美味”被随身背的口袋和大筐里的各色猪食所遮掩，但小孩子的这些鬼把戏怎能逃过饥肠辘辘又心明眼尖的看地农民？刚出庄稼地，没等过小河，我们就被气喘吁吁的看地人抓住，扣下“赃物”，并扬言告诉爹妈和学校。

   我们小孩吓得魂飞魄散，甚至晚上家都不敢回。我小心翼翼傍晚进家，看到原木熊熊燃烧的红红灶膛，大锅里的棒米粥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黄黄的棒子米，红红的芸豆在热气腾腾的锅中冒泡——您面朝里侧身躺在热炕上，打着呼噜，睡觉正香。见我回来，轻哼一声，没事一样。谢天谢地，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下地来。

     事实上，您对我的宠爱有加，是家里别的兄弟姐妹不曾有的。我跟您单独吃小灶，咸鸭蛋，炒鸡蛋，面条，大米粥什么的——别人，包括母亲都吃粗粮。

    想您盘腿坐在炕上八仙桌旁，认真考我算数和写字，而我总是圆满答上，获得您夸奖一片。因为热爱学习，经常考100分，我能经常吃到煮鸡蛋。看到的永远是妈妈灿烂的笑脸。

    但是，这一切伴随着您突发脑溢血去世，永远不复存在。

    火葬场发送完您，一夜之间 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长大了。笑容永远从她稚气的脸上消失，代之以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话语没有了，伙伴消失了，从此陪伴她的除了书本还是书本。她的活动范围是家——学校，学校——家。十几年如一日。

    大雨滂沱的日子，别的同学都有家长送伞护送，我则要莫淋湿，要莫穿雨衣孤零零走在雨中。倔强的我不想被同学同情。填表的时候，面对父亲一栏我心如刀绞。最怕的是开家长会，别的同学都有父母到场，而我永远是没有人去，或者兄长充数。（我的母亲大字不是一个，严重哮喘，不能出门）。最害怕的是班主任念家长姓名，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没有小伙伴，没有玩具，没有游戏，一切都投入到学习，再学习。自然学习成绩优异。

    大学毕业后，成家立业。但是，我没有快乐的童年，没有怀春的少女时代，确切地说被我压抑。没有恋爱。学理科当医生，嫁医生，这一切都是为了圆家人的梦。为了治好您的脑溢血病。

   长期来，我总是被一种怪怪的情愫包围着，那就是我无比喜欢年长的成熟的异性。尽管他们已为人夫，为人父，甚至爷爷辈，我打消不了这种念头，虽然内心深处有耻辱感。总想，我嫁给他多好！可以享受到无微不至的呵护和关爱。他会和颜悦色和我说话，给我买糖，好吃的，好玩的，他会对欺负我的人厉声呵斥：“滚一边去！”。啊，有父亲的感觉真好！

    直到最近几年，我才知道自己这种怪怪的情怀叫“恋父情结”，许多和我遭遇一样的小女孩都有。内心耻辱感是没有了，也能和同龄或者岁数小的异性正常交往。但是，内心深处依然崇拜、尊敬、爱慕年长的异性。尤其儒雅博学者，真想脱口而出：

   “啊，爸--爸--！我想嫁给您！”  

                      2011.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