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仁堂

天堂纪念馆:http://www.5201000.com/TT738482687
本馆由[ 怀仁堂 ]创建于2011年04月01日

回忆我的父亲

发布时间:2011-04-01 18:37:49      发布人: 怀仁堂

回忆我的父亲
---写在父亲去世1周年

我的父亲虽然已经去世一年多了,但他的音容笑貌却时时萦绕在我的脑际。每当夜深人静时,让我经常想起他慈祥的脸上总挂着的乐观的微笑;让我经常想起他幽默而富有哲理的平实无华的教悔;经常想起他给予我们兄弟姐妹的无私的爱……
父亲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他一生不光为他的八个子女操劳,而且还为他的三个长辈尽孝,为他的三个兄弟处理后事。在那样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父亲的艰辛可想而知。然而当我记事起父亲的脸上总是洋溢着乐观的笑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劳作,父亲已经变成了胡须斑白的老人。
父亲七十岁之前一直都生活在农村,每天下地干活,在他那如熟悉自己孩子般熟悉的土地上辛勤耕耘,他除了睡觉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田间,即使是劳动之余,他也会点一锅旱烟,蹲在田埂上笑眯眯地望着庄稼,如欣赏自己孩童般慈祥。
我们八孩子都是在父亲的呵护下成长起来的,父亲所处的那个年代是在农业合作社挣工分的时代,家里没有劳力,意味着你分不着粮、分不着钱。 但是父亲没有为此让我的哥哥姐姐们辍学。父亲说:“只要你们能上学,上到哪我供到哪,上不了,我就没办法了”。父亲为了兑现他那朴实的承诺,付出了他的一生,对我们的承诺,他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出色,在我们家的八个孩子中无论长幼、无论男女都有平等的上学的机会,不像我们村的有些人家,为了挣 工分,不让孩子上学,长大成人后的孩子常常为这些事耿耿于怀。
父亲在抚养自己的八个孩子的同时还肩负着为他的三个长辈养老送终的重任。
一个是他的母亲,也就是我没有见过面的奶奶,听说是个“药罐子”,常年有病,需要人照顾,更不用提能帮着照看孩子和做家务了。
一个是他的六叔,一个修道的人,一辈子没有结婚,当然不会有儿女,年轻时云游四方,文化大革命时被遣送回家,那时已是耄耋老人,他会一些“阴阳五行”之类的东西,经常被人家请去镇宅看风水,在当地颇有名气,人送“张神仙”的雅号,但在那个年代,这手艺是不公开的,因此他分文不取,有人诚心感谢他,便送他些糖果之类的东西,他一生吃素,不动荤辛,因此他去世前嘱咐我父亲办丧礼不能动荤,这就意味着他的丧礼要比普通的丧礼多花一倍的钱。父亲没有让他失望,那丧礼办的让所有的亲戚朋友以及乡邻都大开眼界,无人挑剔。
还有一个就是我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他是一个极其严肃的人,一米八的个头,留着满清遗老的那种齐耳短发,戴一副无框的石头眼镜,经常拄着拐杖帮助父亲喂牲口。闲下来时便在饲料中挑拣一些撒落的粮食。我很少见他笑过,即使对他唯一的儿子,我的父亲也没有笑过,更不用说对我们了,所以对于爷爷,在我的脑海里那只是一个符号,因为他是我父亲的父亲,所以要尊重要孝顺,其它没有任何的亲情可言。他老人家的身体一直很好,很少生病,所以到九十多岁高龄才去世。
我父亲不光为他们办风光的丧礼,还为我的两个爷爷办过三次规模宏大的寿礼(至少在我们村是排上名的)。我到现在也不明白父亲是怎么做到这些的。但无论生活是多么的艰辛,我从未见过父亲的愁容,也许他从不在我们面前表现吧!但是当听到我大姐去世的消息时,他一夜间须发皆白,身体曾经一度的消瘦了许多。但为了瞒住母亲,他在人前从来未表现什么,我那时上初二,我知道他内心肯定是极度的悲伤。
他不光为自己的孩子、老人付出,还为他的三个兄弟处理后事。
一个就是我的堂大伯,他去世时,孩子还小,于是乎我父亲又顺理成章的自动承担了办理丧事的重任。
另一个也是我的堂叔,听说是个国民党军官,死于战场上,文化大革命过后,我父亲只身去子午岭寻找他的尸骨,前后去过两次才找到,并将其骨灰背回,葬至祖坟。
还有一个是他的堂弟,与我大姐的年龄相仿,我的那个堂叔纯粹就是我父亲的拖油瓶,听说我那堂叔的爸爸去世早,他妈妈改嫁了,他很小就在我们家生活,我的父亲供他和我大姐上学,直到高中毕业,后来还给他娶了媳妇,修了庄①(房子)。我们家的老人多、孩子多,劳力少,工分挣的就少,为了不拖累他们过日子,父亲决定让他们另立门户,但后来不断有风言风语传到我父母的耳中,说我父母对他们不好,如此这般等等。但父亲和母亲苦笑了,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对他们不好,他是怎么长大的、怎么上学的、怎么成家立业的。“公道自在人心”,这种话在这样的大爱面前显的太苍白无力了。
天有不测风云,谁知我那堂叔他竟是个“短命鬼”,才30多岁就撒手人寰,留下了一双儿女及我那自从另立门户就没上过我家门的岁娘②(小婶子)哭的死去活来。父亲二话没说卖掉了准备过年的大肥猪,伐掉了准备为爷爷做棺木的,长了20多年的大楸树,为我那堂叔办后事。当时父亲的六叔也正在病中,且是个夏收的大忙季节,父亲不是两头忙,而是三头忙,一边给我那堂叔办丧事,一边照顾我的三爷爷,一边还要抢收成熟的麦子,那时我刚上二年级,不懂事,不能帮家里的忙,大姐出嫁了,大哥、三哥当兵了,四哥、二姐、三姐上学了,家里只有二哥一个在帮他,但几十亩的麦子要一镰刀一镰刀的割下来,一拉拉车一拉拉车的拉回来,那个忙,那个累,没法形容。那些天父亲脸上的汗珠子就没断过,他就像陀螺一样在旋转,没有停息一刻。
这事好不容易掀过去了,紧接着父亲的六叔,就去世了,你说我的父亲他怎么受得了,且不说失去亲人的悲恸,就说农村那繁琐的礼节、办丧事的筹措、钱的来源,这些都是我的父亲他一个人在默默地承担、默默地准备,我不知道那一年他是怎么过去的。
自从我父亲替他的堂弟,我的堂叔料理完丧事后,我那岁娘①(小婶子)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对我们家的态度不一样了,她送给我们家两只细毛羊,母亲说不要,免的事后受人闲话,父亲吧嗒了几口旱烟说“留下吧,这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从此后我那岁娘①(小婶子)一有大事小情总来问我父亲的意见。后来我岁娘①(小婶子)找了一个倒插门③(男嫁到女方),生有一男一女。再后来就是我那短命的堂叔留下的儿子不幸夭折,他年龄比我大两岁,父亲帮他们处理完后事,我那岁娘哭的昏天黑地、死去活来,是父母帮她走出了丧子的悲痛。此后,我们两家的关系非常好,当时我们村的很多人不理解父亲,甚至连我的哥哥、姐姐也不理解,慢慢的我们渐渐长大了,都为人夫为人妻,都生儿育女,我们才明白了父亲那颗博大、善良的心,父亲过世后不光我们村,连外村的人也来吊唁,下葬那天,送葬的队伍长达100多米,连村子里的路都堵了,过路的行人不得不靠边驻足。父亲只是个农民,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他做了一个父亲、一个儿子、一个兄长应该做的事,因此得到了认识他的和不认识他的所有人的尊重。
1996年我因高考落榜而参了军,临别的那天晚上,我向父亲辞行,他送给了我一句话“天晴回水路,无事早为人”,并嘱咐我一定要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干事。这句话让我受益匪浅。可是正当我有能力回报他老人家时,他却悄悄地离开了我们,听大哥说父亲临终前唯一牵挂的人就是远在新疆的我,可是我由于路途遥远仍然未能见上他老人家最后一面。在父亲的灵堂前,我痛哭流涕,在父亲的灵柩旁我和我的哥哥姐姐守候了七天七夜。父亲已经仙逝,我只能在心中默默的怀念,怀念他辛劳、困苦的一生,怀念他对我们无私的爱。
如今已为人父的我,每当背着我的小孩去玩时,总会想起我那慈祥的父亲。在我的书房里有父亲的遗像,每当我想父亲时,便会敬一柱香,表达对父亲的思念。


注释:①庄,甘肃庆阳方言,指房子的意思。
②岁娘,甘肃庆阳方言,指叔叔的妻子,即婶子。
③倒插门,甘肃庆阳方言,指男方嫁到女方。


到过这里的访客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