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收藏家、版本目录学家潘景郑旧藏

“张曜致季和” 笺释赏析

“张曜致季和”信笺（见插图1），潘景郑先生旧藏。

释 文：前日在南西门外寓中送到惠书，今日卯刻敬神破土以后始进城。承招，当于申酉之间趋聆教益。伟兄①已于初四冒雨出东门矣，此老精力可欣可慰，惟黔省民苗治理亦非易易耳。余容晤谈。专布，敬致

季和仁兄大人晨安。

愚小弟张曜②顿首

钤：景郑持赠

潘景郑题记（见插图2）：此张曜手札一通，上款季和未详何人。按曜字朗斋，大兴人，原籍钱唐。清咸丰间督团勇守固始，受知于僧格林沁，与捻军在豫苦战经年，以功擢河南布政使，后随左宗棠征回于陕甘，官至广东陆路总督，改授山东巡抚。光绪间卒于官，谥勤果。曜幼失学，御史刘楠劾其目不识丁，遂一志向学，并能诗文，皆有士德，自镌“目不识丁”四字印，佩以自警。此札当作于同、光间，所称伟兄为伟如族伯祖。时官贵州巡抚，故有黔省民苗治理不易之语。张氏笔札不多见，此札已敝，偶于败簏中检得之，即奉逸梅翁，以备补锦箧之遗。

己未仲冬下浣，潘景郑识

经武纬文堪数。百年风云飞絮。留将锦字残鳞鸿，未付劫灰尘土。　　

行囊还检点，幸未被、六丁摧取。珍丛心愿入琳琅，托付盍簪缟纻。

调寄《忆汉月》。

寄沤词人呈草

钤：景郑题痕、景郑倚声、己未七三翁

相关人物介绍：

①　潘霨（1816—1894），字伟如、伟然、蔚如，号韡园、心岸居士等，江苏苏州人。监生，累官至贵州巡抚。与俞樾等友，精医学，工书能诗。著有《烂存诗钞》《女科要略》等。

②　张曜（1832—1891），字亮臣，号朗斋，祖籍上虞，迁居钱塘，寄籍大兴。由监生捐县丞，因守御有功，累升知府，同治十年（1871），随左宗棠镇压回民。光绪三年（1877）随左宗棠进兵新疆帮办军务，收复乌鲁木齐，十年（1884），调任广西、山东巡抚。卒后谥勤果，入祀贤良祠。

笺  释:

咸丰十一年（1861）十二月，张曜擢任河南布政使。次年为同治元年（1862），九月，山东御史刘毓楠弹劾其“目不识丁，不应骤涉文职大员”，遂诏改总兵，归由僧格林沁节制。张曜深感奇耻大辱，立志发愤读书，会夫人贤而多才，乃恳请奉以为师，故民间流传有张曜拜夫人为师的故事。不数年，名为《镇台念书》的秦腔问世，剧中情节即“张公曜拜妻为师”。

张怀恭、张铭所著《清勤果公张曜年谱》载是年事，称刘毓楠弹劾原因为“以其同僚王某欲向张公贷银未遂，入都饰词劾公”。年谱于此事未详加叙述，亦未注明出处，仅此一句。然刘毓楠弹劾张曜实非止一次，同治四年（1865）八月，刘毓楠又参奏张曜任令兵勇抢杀，勒索贿银等事，经曾国藩确查, 皆系传闻及无赖之徒乘风讹诈。

黄轩祖《游梁琐记》有“张勤果轶事”一文，述及刘、张后事：“某侍御省墓出汴道，公留宴竟旬，尊为师傅，敬礼有加。语人曰：‘我崛起行伍，之无不识，姓名且赖人而记，不自省犷莽之气，幸得此公，不屑教诲，玉成我好事耳。’踰年，侍御客死京都，榇不得归，公闻之，立馈数百金作赙仪，护送南归，并提挈其子嗣，人咸服公之度量云。”

光绪四年（1878），左宗棠奏请将张曜改任文职，奏称：“……御史刘毓楠忽劾其‘目不识丁’，奉旨以总兵改用，复由总兵积功恩擢广东提督，并迭晋世职。臣入关后，追捻燕齐，与之其事，知其能军，尚不知其饶有吏干也。嗣率所部度陇，臣咨请驻军哈密，大兴屯田。张曜督所部垦地、开渠、筑室，具有条理，屯政以兴。其与臣论屯垦事宜，每月书凡数至，文理斐然，字仿平原，遒劲逼真，心窃异之。至今书问频来，论列兵事及南疆地势、贼情，所言多中。不知言者何以谓其‘目不识丁’也。”

宝鋆亦评其书法：“吾曾见其尺牍，书法楚楚可观，颜之骨，米之肉，较之彭雪琴之一味粗豪，犹胜一筹。”可知张曜自刘毓楠弹劾之后，发愤读书，终有所得。

潘老题记中将刘毓楠省写为刘楠，又称“此札当作于同、光间”，因“伟如族伯祖，时官贵州巡抚，故有黔省民苗治理不易之语”。潘霨任贵州巡抚为光绪十年至十七年期间，而张曜于光绪十七年卒于官，故此札书写时间，当在光绪十年至十七年期间。

参见《著砚楼清人书札题记笺释》（https://read.douban.com/ebook/131599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