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们结婚六十周年,多年来我一直盼望能和你一起共度,并庆贺这一美好的日子——我们的钻石婚,可你却在离这个日子889天先走了,成为我终生的遗憾。我只能以这封信来纪念了。这是你走后,我写给你的百封信中的一篇,这一百封信是永远无法寄出的信,但它寄托了我的哀思,慰藉了我的心灵,伴我走出了痛不欲生的日子。今天,我将你离开后,我第一次单独过结婚纪念日写的一封信祭奠你,望你在天上能看到。
第九十二封信:
亲爱的春亭: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记得吗?每年的这一天一早醒来,我都会这样问你,你毫不犹豫一口气回答“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今天醒来,我自己问,自己答“今天是2月26日我们的第58个结婚纪念日”。
从结婚那天起,到第57个结婚纪念日,除一次我带学生下乡外,都是我们两人一起过的。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环境的变迁,庆贺的方式有所变化,但一直都没有忘记庆贺。
记得结婚那一天在武汉市委党校举行的,是最简朴的,最革命的的婚礼。三对新人集合在饭堂,把饭桌拼在一起,由党校领导主持,既是主婚人,又是证婚人,祝贺新人,三对合在一起买了一些糖果,款待同志们,大家起哄了一番婚礼就结束了,我的闺蜜和机关的好友们,又到新房闹了一阵洞房。新房在那个年代还是很漂亮的,我妈妈用退休金给我们买的北京特产——白底粉红色补花床单,我们俩人自己攒钱买的湖南湘绣被面做的被子,挺像样的。当天,我们一起照了一张像,这既是我们合照的第一张像,也是结婚照。
从这年开始,整个五十年代,庆贺结婚纪念日的方式,就是照一张像。60年我大学毕业,61年初,我们结束了两地分居的生活,在广州安了家,从这一年开始我们庆贺这个日子改为到餐馆美食一顿,去的最多的是江苏馆,在当年,还是很奢侈的。直到57年夏,女儿出生,我们的两人之家变成了四口之家,增加了妈妈和女儿,从68年我们的庆贺方式又改变了,我们不能丢下一老一小,俩人单独出去庆贺,改为在家中加个菜,妈妈不知为什么,女儿不懂事,我们俩人则心领神会。到了72年妈妈去世,不久,回到了武汉,我们仍是加菜的方式庆贺,直到86年又回到了广州,孩子大了,又不在身边,我们又变换了方式,改为喝早茶,一直持续25年,直到去年。
去年这一天,我们照例喝早茶庆贺,我们都心照不宣的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但都强忍悲痛,珍惜这最后的宝贵的一次,尽量回忆一些愉快的往事,在一起度过了一次永生难忘的深深嵌刻在脑海中的美好时光。
在这期间,2005年是我们金婚,我曾设想在小范围内请一些至亲和各个时期的好友庆贺一番,见证我们一起走过的岁月,我估计你不会同意,果然我向你提出,你不赞成,你说,“不要那么张扬了,还是咱们俩人吧!”你一向低调,我尊重了你的意见。过了50周年后,好友们都认为金婚已过,年年都可庆贺,也曾提出给我们举办一次,照例也遭你拒绝。我原想到60年吧,那时我们举行一次钻石婚,谁知成为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有时觉得似乎遗憾,但想到是尊重你的低调,也就释然了。
这57年我们庆贺的方式,虽很原始,很简单,没有烛光,没有鲜花,没有礼物,也没有浪漫,有的却是真情、温馨、甜蜜。特别可贵的是57年始终如一,从无忘记,从无间断,无论工作多么繁忙,就是你事业发展到高潮,忙得不分昼夜,我们也没有忘记这一天。有一首歌“我们的手紧紧相牵,穿过春天又走过冬天,虽然手上引着老人斑,依然的相互拥抱,相互取暖”,可以是我们的写照。
57年相亲相伴是我们人生最美好的一段,57年相亲相伴也是我们人生最有作为的一段,57年相亲相伴更是人生最值得回味的一段,又是最值得自豪的一段。
而今年这一天,你已离我而去159天,已是天上人间两重天了,再也不能在一起度过。但我还是要纪念,改变一种方式的纪念,我献给你一束鲜花,一首诗,以花为媒介,连接我们俩人的情思,以诗为媒介,传递我们的心声,共同庆贺我们甜蜜的过去,也庆贺我们在天上相聚的美好未来。在我有生之年,我都会以此方式来纪念。
永远爱你的
孝宜
2013.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