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我们的父亲(二)
二、与绿色结缘的爸爸
爸爸一生喜欢树,喜欢森林,爱花草木。1953年,他从上海市调林业部工作,此后一辈子与树木打交道,再没离开过林业。他与绿色结缘60余年,把毕生的精力、智慧和全部的爱都献给了绿化祖国大好江山,造福子孙千秋万代的伟大事业,从这个意义上说,爸爸的气息,辛劳和生命都融入到遍布祖国大地的绿色植被中,因而是恒久的、长青的、永存的。
爸爸走遍了除西藏之外的所有省市,他的足迹留在了白山黑水的大兴安岭,留在了金沙江畔的崇山峻岭,留在了大江南北山川沟壑。只要有森林的地方他都乐意去看一看,在没有树的地方,他都要问一问,研究一番,能不能种上树,栽上苗。在人们眼里,他不止是一个林业通、林业战线的领导者,同时又是一个有作为、有见地、有创见性的林业管理专家。在新中国工业化的初期,他的目光多停留在如何为国家提供更多的建筑用材上,于是,他频繁行走于各地林区,组织全国林业职工发展经济和保障人民生活多“砍”木头。1964年,他主动请缨,到最艰苦的西南地区领导了全国林业两大会战之一的金沙江西南林区开发会战,任指挥部总指挥兼党委书记。
后来,他发现木头砍得快,但长得慢,这么砍下去,山上的树砍光了,绿化祖国不成了空话。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后,他多次提出要注重造林、营林,重视木材的综合利用和良性可持续发展。
他注意到,山区造林成本高,管理难,而在平原造林在我国还是个空白,但我国平原造林缺乏优良的速生种质资源,成为填补这一空白的瓶颈。
1972年10月,他率我国林业代表团参加了在阿根廷举办的第七届世界林业大会,回国途中路经意大利时,拿回了几颗意大利速生杨树种子。回国后,在周总理的关怀下,他呕心沥血,花费大量精力,组织林业科学家、各地林场职工、地方领导研究推广这一树种,他下基层,跑乡镇,定政策,建样板,经过十几年的努力,这种杨树终于在我国各地生根,得以大面积推广,成为我国平原地区绿化和提供优质造纸用材的主流树种。
我国安徽省泗阳县有一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杨树博物馆,走进博物馆序厅,人们可以看见真人大小的三尊雕像,一个是杨树科学家,一个是林场领导,另一个就是老爸。看来,人们没有忘记为我国速生杨事业做出重大贡献的领导者,爸爸也被称为了“中国速生杨之父”。
到了80年代,人们越来越关注森林的综合效应,特别是树木的生态效应。在一次会议上,爸爸提出在我国风沙最为严重的西北搞一个林带,挡住外蒙沙漠刮来的尘土等灾害,后来,循着这一思路,又扩展至华北、东北的防风林带的建设,这就是最初三北防护林的初始思路;今天,这一思路已变成世界上最大的三北防护林带,横亘在三北绵延数千公里的巨大的防风林带已成为阻挡境内外袭扰我国内地生态安全的绿色屏障,其生态保障的重大战略作用获得了世界的认可。
爸爸管过一段林业外事工作,走过亚洲、非洲、拉丁美洲、欧洲等若干国家,尤其是发达国家在利用和保护森林方面的先进理念给他很大的启迪,扩大了他的视野,促使他研究和反思我国的林业政策和林业发展战略。同时他也对当时存在着的虚报、浮夸风气有所洞察,深恶痛绝,
一位在媒体工作的朋友曾告诉我们,他曾听过爸爸在政协礼堂举行的一次报告会,报告会上爸爸讲的一段话令他印象深刻,爸爸说,如果把新中国以来统计上来的造林数字加总,全国的平原山头早就全部种满了树,显然,这是很离谱的。当时,讲这些话时政治空气还十分紧张,极左的思潮还十分盛行,听到这如雷贯耳的见解,令听报告者都十分敬佩。
爸爸离休后仍牵挂着祖国林业战线的发展,眷恋、钟爱着森林山川。虽然不能具体参与林业事业的事务管理,但他心系林业的一颗至诚的心却永远是那么火热。他认为,要让林业的生态作用广而告之,深入人心就要倡导一种新的文化,即生态文化,把林业的作用在生态文化的平台上普及于大众。于是,他积极策划组织用大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和渠道宣传树木、森林的功效,如诗词、绘画、书法、音乐等。为此,他先后担任了绿色诗词编委会主任、中国林业百科全书编委会编委、中国林业书法协会会长等,组织出版了多集绿色诗词等出版物。在离休后的30多年里,他不辞劳苦,开动脑筋,以润物细无声的精神和方式走到那里讲到那里;把热爱森林、关心林业、植树造林、重视树木生态功效的理念传播给人民大众,为绿色文化的普及推广鼓与呼。
爸爸曾嘱咐我们,他愿意把自己的骨灰埋在一棵树下,让自己的生命在树的荫蔽下得以延伸。